三十多个应聘工作的壮小伙齐整整地站了一排,他们个个都跃跃欲试,一个月五六百块的工作可是争着抢着都想要的。
这些来饲料厂应聘扛大包工作的人,个顶个都是壮汉,肌肉很结实不说,那肤色也是古铜色的,一看就知道是干农活出来的人,哪个都不缺少力气。
炎炎夏日,再干着体力活,那滋味真不好受,80年代的人力可不值钱,也没有人在乎农民工的健康,为了钱谁也不爱惜身体。
秦淮仁眯着眼睛瞄了下太阳,真怕烈日的曝晒下,中暑晕厥过去。
“诶,哥,我跟你说啊,你可别太乐观了,这么大的太阳,这么重的体力活。我们这些已经在厂的长期工也不见得顶得住,说白了,老板就是故意出难题。别看来了三十多个,老板早就有言在先了,就留俩人,一个也不多要。”
张志军不看好秦淮仁,因为他清楚,资本家不是慈善家,故意在烈日下考察这些卖力气的民工,就是为了利益。
“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的这行李都搬来了,就算只留一个人,那也得是你哥我,秦淮仁。”
虽然,秦淮仁的心里没底,但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个高薪的工作,硬着头皮说道。
张志军哼了一声,推了他一把,依旧不看好他,撇了撇嘴。
“秦淮仁,你可别太乐观了,吹牛谁不会啊!打我来这打工以后,我们老板考工招人也有几回了,十个来干活的有九个人是顶不住的,你真当一个月六七百的工资好挣。”
看张志军总给自己念背咒,这话越说越不爱听,甚至有点恼火,刚要开口回怼秦淮仁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扯着大嗓门喊了起来。
“哎,伙计们,天太热啦,这样每人都垫上咱们的布帽,一会拉玉米和秸秆的大车就来了,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车上的饲料卸下来,再放到库房去。能扛下来的,那就有机会留下来在这里干活。”
说完,就让一个小个子把布帽一个挨着一个地发了下去。
等发到秦淮仁的手里时,他停了一下,自己打量了秦淮仁一阵。
“诶,是你,你是不是那个……哦,对,咱们一起在看守所被关过,还当过狱友,你是……秦淮仁。”
秦淮仁也看了下这个小个子,果然,就是第一次被徐家人陷害进看守所里认识的那个小个子,无巧不成书,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
“怎么是你啊?你不是因为被人家告强奸住进来的吗?没判刑?”
小个子赶紧把秦淮仁的嘴巴捂上,生怕把自己的光荣事迹给露出来,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把嘴巴凑到了秦淮仁的耳朵边。
“那个女的是我相好的,就是因为喝醉了次酒,我把她给那个了,这不……嗨,最后啊,我把我大半年攒的工钱给了她,这才不告了,我才出来的。”
话刚说完,刚才那个大嗓门又大声吼了起来。
“半拉子,让你发布帽,你干什么!快点,别耽误了考工。”
“哦,好嘞。”
那个叫半拉子的小个子,赶紧挪步把剩下的几个布帽发完。
大嗓门站了出来,是个一米七左右身材中等的寸头,早听张志军说过,平时在饲料厂管干活的是老板的外甥,叫何飞,是个大嗓门。
眼前这个气势压人的寸头,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何飞了。
见识完了这个何飞的气势,秦淮仁对他的印象立马打了个折扣,这狐假虎威的模样,让人看了就觉得讨厌。不过,想了想也是,毕竟还是80年代人情的社会,哪个老板不用自己信得过的人呢?距离21世纪的开放,还差十几年。
何飞一看自己镇住了场子,心满意得,咧嘴笑了一下,扭头瞄向了张志军这些老工人。
“我说,你们这些老工人,今天来考公了,谁来领个工喊口号?”
平时干得热火朝天的工人们,这时候一个个全蔫了,足以见得,这个何飞已经把他们全都给调教顺溜了。
再加上今天是考工选新工人的日子,哪个油滑的老工人愿意出这个头,冒这个泡。
放着这么多新来的免费劳动力,可算是遇到了个偷懒的好时候,自然没有人愿意出头,全都找机会偷懒乘凉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还是没人答话,张志军站出来了,大声回答:“我来领工,喊口号我能行。”
何飞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你们以后都跟志军学习,天天吃得比谁都多,干活一个个推三阻四,今天但凡有比你们干得好的,我有几个换几个。”
这话一说完,棚子下面休息的老工人害怕了,立马跳出来了个胖墩和黑大汉,赶紧上前跟何飞表示,要主动上卡车驾包,生怕何飞给自己小鞋穿。
秦淮仁又学到了一点,即便是在满是诚朴的农民工集中的工厂里面,情商也很重要。
也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暗自提醒自己,要想在这个饲料厂里长久地干下去,那还真得罪不起这个叫何飞的小鬼。
张志军和刚才两个说要驾包的工人一起站出来了,又特意看了看秦淮仁,故意大声地说了起来。
“四胖,五对,一会你们俩驾包的时候,可悠着点劲啊!这些人都是新来的,那么沉的大包,别一个不小心,给人家腰啊背啊的,给砸坏了。”
那个黑大汉却没有好气,哼唧了一声,说起来了风凉话。
“志军,以前没见你这么好心过,今天怎么了。当初,你来这考工的时候,谁心疼过你啊?干不了这活,趁早走。”
那个胖子也接话说道:“说的是,能在这干的,都别把自己当成爹娘的宝贝疙瘩,这不是混饭吃的地方,有力气就干,干不了就走。”
来考工的这些人,听了这话,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里,有的人已经新生怯意了。
刚好这时候,五辆卡车满载着一麻袋接一麻袋的玉米粒和秸秆停进了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