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进河里时，耳边全是沉闷的水流声，就像塞满了棉花一样，初九下意识是害怕的。
睁开眼，在发觉水位并不是很深后，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着招男的身影。
河岸边，东东已经害怕的声音颤抖，“哥、哥，怎么办……”
小辉面无表情地看着水中的两人，开口时，声音没什么起伏，“待会儿有人问起，你就说是她俩自己掉下去的。”
东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分明，分明是他推的。
而且，哥哥这个样子，好吓人。
河里，初九已经找到招男，把人紧紧地搂在怀里，小姑娘已经没了意识，她害怕极了，脚步慢慢地朝岸边挪去。
河底有淤泥，行动本就不方便，再加上她还抱着个人。
此刻的初九已经身心疲惫，胸口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全靠那一股执念撑着。
刚才落水的时候，若非是背后那双手的触感十分明显，初九是绝对不会去相信，一个孩子，能坏到这种地步。
她看了一眼岸边无动于衷的哥俩儿，眼里全是寒意。
原本以为是被惯坏了没教养，还想着让他们接受教育，现在看来，是根里已经烂透了。
初九双手使劲，把招男又往上拖了一下，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心都跟着揪成一块儿。
见她快要靠近岸边，小辉阴鸷地看向湖面，心里暗道可惜，要是水位再高一点就好了，不过这样也不差，都说那女人身体不好，这一下子，多半能让她吃点苦头。
这样就会少给娘找麻烦。
至于她抱着的那个，死了就死了吧，反正娘经常说，要女娃也没什么用。
好戏看完了，小辉淡淡的收回目光，拉着东东的手离开，他可不会傻到等人上来跟自己算账，况且，再待下去，万一有人路过，被看见了，也不好撇清。
等初九精疲力尽地从河里爬出来，岸边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她将这笔账记下，连忙开始检查招男的情况。
远处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隐约能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初九抬头，从垂落的发丝缝隙中看见江淮正大步朝这边跑来，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直到肩膀被一双有力的手拖住。
“怎么回事儿？”江淮蹲下身，将她额前的发丝全拂在耳后。
见她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又朝地上昏迷着的方招男看去，姑侄俩的情况简直一个比一个糟糕。
初九张了张嘴，胸闷引发的恶心感让她喉头翻涌，强行打起精神，她看向江淮。
“救男男，她掉河里了。”
“好，我知道，你别担心。”
察觉到她嗓音有些不对劲，江淮一边安抚，一边朝身后吼道：“毛根，快点过来帮忙！”
初九这会儿已经脱力，等毛根把男男接过去后，才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指挥他给做肺部按压，直到听见微弱的咳嗽声响起，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栽去。
江淮眼疾手快地把人接住，眼下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把人拦腰抱起。
“走，去找支书借牛车！”一向沉稳的江淮，这个时候声音有些变了调，说完就抬脚往村办公室的方向跑。
毛根赶紧捞起还在咳水的方招男，紧跟其后。
两个人这一路飞奔，再加上怀里都抱着个人，瞬间引起远处几个村民的注意，有热闹谁不爱凑啊，立马也追了上去。
村办公室，支书正要写办学申请，这还没落笔呢，门被人大力撞开，江淮急切的声音随之响起：
“大壮叔，快，去叫牛车，上医院！”
一听这话，支书立马抬头，当看清他和毛根手里抱着的人时，顿时两眼一黑。
造的什么孽啊，这初九丫头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给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来不及细问，支书慌忙去到后院地把老黄牛赶来，套上车板，还将自己办公室里放着的两床被子递过去，让他俩给这对姑侄裹上。
等人都坐上车，而后赶来的村民也都到了，见方家这俩丫头一副湿漉漉的样子，便开口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淮将手压在被子上方，只说了句两人掉河里，得上医院看看，让他们帮忙通知一下方家人，就让支书挥鞭子出发。
嚯！
都说这方家丫头身体不好，如今还掉进河里，那还得了？
有热心的大娘已经转头去找方家老太太，等消息传到时，江淮这边已经出村好几里了。
当得知方招男那丫头也同样被送了去，大堂嫂“嗷”的一嗓子就开嚎：“早就让她别跟那病秧待一块儿，看看，被晦气找上门了吧！”
“啪！”
方老太太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大堂嫂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声音带着尖锐：“老太婆，你打我？”
“秀兰！”
大爷听见儿媳对自家老娘的称呼，吓得赶紧过来制止，但却无济于事，大堂嫂已经火力全开。
“好啊，你们方家当初好说歹说把我娶回来，就是这么对我的？我呸，什么玩意儿，我跟你讲，老太太，这事儿没完！”
丢下这句狠话，大堂嫂转头拉着天赐就走。
大堂哥看都没看自家人一眼，连忙追上去。
方老太太眼下可顾不上这些，准备走着去县里，这俩孩子如今生死未卜，她实在放心不下，要是初九有个好歹，她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小儿子。
这时，江家婶子突然过来，扶住老太太，开始劝道：“婶儿，这大老远的，你要再有个什么事儿，这个家还怎么办啊。”
“是啊，娘，我跟大力去吧。”
大娘也过来劝着，作为长子长媳，要是让老太太有个什么闪失，今后都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一辈子。
江婶子跟着附和，“婶儿，九丫头还有我家小淮看着呢，你就放心吧。”
方老太太如今只顾着担心，还没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但这会儿太阳也快下山了，她脑中思考着，这去县里一趟都得天黑，自己这一把老骨头了不能再添乱。
索性同意了大儿媳的办法，回家将钱都拿了出来。
“去吧，一定要把人平安地给我带回来，钱别省着，不够花我再去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