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清晨,陆洋穿上了一身新衣服站在镜子前,新衣服是江宁意给他买的。
镜子是前段时间刚买的,镜子里面是英姿勃发的青年,穿着板正的中山装。
都说人生一世,陆漾也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不仅不止一世,还成了个军人。
“很英俊!快来吃饭吧,别再臭美了。”
江宁意倚靠在卧室门边看了一会陆洋在镜子前搔首弄姿。
陆洋昨天晚上突然说自己想吃蛋炒饭了,恰巧这是江宁意唯一擅长的,也是她妈妈没去世前唯一手把手教会江宁意做的。
“嗯!真香!”
陆洋端着个海碗往嘴里扒饭吃,他被分配到最西北的戍边部队,从这里过去坐火车都得好几天。
现在吃饱一点,省的肚子一饿就想家了。
陆梦就坐在桌子边托着脑袋看哥哥吃饭,哥哥说她今年夏天就可以去上学了,从省城回来的时候还给她买了个粉色的书包。
他们都说去当兵了就很久都回不来,不知道自己开学的时候,哥哥能不能回来。
江宁意进屋帮陆洋收拾行装,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整理了,一个大背包加上斜挎包,太多的东西也带不了。
“洋子!洋子!车来了,要走了!”
陆洋听到李卫国的兴奋的叫喊声,和村里为新兵送行准备的锣鼓声。
“来吧,把行李带好。”
江宁意帮陆洋把行囊背上身,最后手指温柔的拂过他的脸颊。
“宁意,我有一个秘密,等我回来之后告诉你,好不好?”
“好,我等你。”
陆洋很认真的问,江宁意也同样认真的答。
到了村口,李家姐弟和村里的乡亲们都来送行了。
这次陆家村参军的除了陆洋还有一个同岁的陆丰凯,不过论辈分,陆洋是他的叔叔。
李卫国拍了拍陆洋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安心去当兵,家里我和姐会帮你照顾好的。”
临走前,陆洋走到陆梦面前,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陆梦的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但她努力地抿着嘴,不让眼泪再掉下来。
“小梦,哥哥走了。你要勇敢坚强,听嫂子的话,等哥哥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听到你说话,好吗?”
陆梦的眼中含着泪水,但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用手势比划着:
“哥哥,保重。”
陆洋的眼眶有些发热,但他很快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压了下去。
他转身走向老支书,郑重地说道:“支书,家里就拜托您了。”
老支书点了点头,语气坚定:“你放心去部队,你家里有我看着呢。你爹是个英雄,你也不能掉链子,在部队里干出个样子来!”
“陆洋,陆丰凯,赶紧上车吧,时间不早了。”
负责送他们去县城的军人走过来,催促道。
陆洋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大步走向了等候在路边的军车。
他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带着一丝不舍,却也充满了坚定。
等到陆丰凯也上了车,卡车缓缓启动,扬起一片尘土。
陆洋坐在车厢里,望着渐渐远去的陆家村。村口的人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野中。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既有分别的不舍,也有对重逢的期待。
车厢里的新兵们刚见证家人的眼泪,这会都有点情绪低落。
再加上彼此陌生,大多沉默不语,偶尔有人低声交谈几句。
只陆丰凯像个叽叽喳喳的麻雀,在陆洋耳边絮叨着入伍的事情。
陆洋不想理他,这个陆丰凯运气实在太好,他被分配在了本省的驻地。
卡车颠簸着驶向县城,陆洋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陆丰凯聊上几句。毕竟两人是同村的,再加上前段时间一起结伴来武装部上役前学习课,多少有些亲近感。
车厢里的新兵们渐渐熟络起来,气氛不再像刚出发时那样沉闷。
大约一个小时后,卡车终于驶入了县城,最终停在了县武装部门口。
车门一开,负责接应的军人便招呼新兵们下车列队。
陆洋背起行囊,跟着大家一起下了车。武装部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新兵,大家都穿着便装,背着大包小包,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和期待。
“陆洋,陆丰凯,这边来!”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子拿着名单,大声喊道。
陆洋和陆丰凯赶紧走过去,中年男子核对了一下他们的名字,随后指了指旁边的一排长凳:“你们先在这儿等着,待会儿有人带你们去换军装。”
陆洋点点头,和陆丰凯一起坐在长凳上。
陆丰凯依然闲不住,东张西望,时不时跟旁边的新兵搭话。
陆洋则安静地坐着,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群。他发现,这些新兵大多年纪和他相仿,有的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一些,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
没过多久,一个年轻的军人走过来,招呼他们去换军装。
陆洋跟着队伍走进一间大屋子,里面堆满了崭新的军装和鞋子。武装部的人根据记录的每个人的身高和体型分发衣服。
换好军装后,新兵们被带到武装部后面的大操场上集合。
王勇站在台上,简单讲了几句鼓励的话,随后又读了一遍新兵们的分配情况。
这次读完之后,新兵们就直接分好了队。
再一次听见自己被分配到了西北的戍边部队,陆洋心中还是很沉重。
陆丰凯也已经排到了其他的队伍里。
陆洋看了一圈,直到王勇念完名字才发现,整个博玉县就自己分到了大西北。
集合结束后,新兵们被安排到食堂吃入伍前的最后一次正式午饭。
等吃完午饭,运兵车就差不多到博玉县了。
食堂里摆满了长桌长凳,饭菜虽然简单,但分量十足。
陆洋端着饭碗,默默地吃着。
饭后,新兵们被带到火车站,准备乘坐运兵专车前往沿途的各自的部队。
火车站里人声鼎沸,来送行的家属们挤在站台上,有的拉着新兵的手依依不舍,有的则大声叮嘱着要注意身体。
陆洋站在队伍中,目光扫过站台,心中有些酸楚。江宁意和陆梦都在村里,离县城太远了。周文斌想要过来,但是陆洋拒绝了,周奶奶的病一刻也离不开人。
“你怎么哭了?”
陆洋一回头就看见陆丰凯哭的稀里哗啦。
“呜呜呜...小叔叔,我想我妈了,呜呜……”
合着这家伙反射弧这么长的吗?现在开始想妈了。
“没事,没事,当兵也是有休假的,放假就能回家了,我得上车了,多保重!”
陆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机会村里见。”
像个大罐子一样的运兵专列缓缓进站,新兵们依次上车。
陆洋一上车就傻了眼,车厢里只有草席,没有座位。在有限的空间里,陆洋只能找一个还算干净的角落放下背包,充当座椅靠背。
车厢里的新兵们好像也被闷热的环境影响到,渐渐安静下来,有的人开始打盹,有的人则低声交谈。
陆洋睁开眼睛,望着密闭的车厢顶,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生活将彻底踏上一条未知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