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进山没多久,就被几个山贼围住了。
他们身上穿着狐裘,手里拿着大刀,身材魁梧,满脸恶相。
为首的山贼颊上有道疤,疤上长着粉色的皮肉,从下颌直达眼角,看着像是刚受伤不久。
萧允佯装害怕摔倒,手里的背篓也落了地,掉落出不少草药。
刀疤男看见这一幕,乐得哈哈大笑,笑够了,才招呼其余两人上前将萧允带走。
萧允假作要逃,但被几人用刀抵着,只能乖乖跟着他们走。
几人在山林里转了半天,终于在半山腰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看见一个山寨。
寨中房子全是木制,看着颜色很新,闻起来还有极重的木头味,想来是刚建不久。
才进寨中,就有个秃头男和刀疤男打起了招呼。
“老刘,今天运气不错啊,才刚出门就带回来一个。”
刀疤男也停了下来,骂骂咧咧地和他寒暄。
“妈的,前几天抓的人多,现在那些人都怕了,躲着不敢出来。”
“昨天下午出去跑了半天,一个人都没逮到。”
秃头男看到萧允,眼里流露出精光。
“这男人长得不错,是干什么的?”
萧允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身着一袭青色布衣,外面套了件破旧的棉袄,长发用木簪挽着,看着清贫,气质却是不俗,不像是卖苦力的。
刀疤男瞥了萧允一眼,解释道。
“应该是采药的郎中,抓到他时他背着个竹篓,里面装着药草。”
秃头男抚着下巴,顿了下后,又伸手来摸萧允的脸。
萧允看了下他粗糙的手,皱了皱眉,撇开了脸,心中嫌恶至极。
他在京中长大,为了应酬也去过不少风月场所,一眼就看出了秃头男的意图。
这人怕是个好男色的主。
见萧允躲开自己的触碰,秃头男怔了下,随即有些恼羞成怒,抡起手就准备教训他。
刀疤男赶紧按住了他,又朝身边两个山贼使眼色,让他们赶紧将萧允带下去,自己将秃头男拉到一边,低声说道。
“李哥,咱们寨中没有郎中,把他留着,说不定有用。”
他说完,又朝地上呸了口,伸手指着自己颊上的疤说道。
“我脸上这伤两月前被那个臭娘们划伤,到现在都还没痊愈,还留下了这道难看的疤。”
“若是当时寨中有大夫,我就不用受这个罪了。”
萧允长期习武,耳力极佳,被两个山贼带着往前走,隔了段距离,还能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声音。
听到刀疤男的话,他心下暗忖。
怪不得这刀疤男对他挺客气,原来以为他是郎中。
他脸上的伤是两月前被女人划伤的,那女人,会是宋轻瓷吗?
他很快被带进了一间房子里。
房门刚开,就有各种酸腐的味道迎面袭来,熏得萧允几欲作呕。
里面静了片刻,随后多道男音响了起来,声音虚弱,语气满是哀求。
“求求好汉放我回家吧,我上有老下有小,都在等着我回家。”
“好汉,只要你们放我回家,我家中所有银钱都可以给你们。”
萧允微怔。
带着他来的两个山贼替他解开了缚手的绳索,一把将他推进了房内,然后关上房门离去。
萧允站在门口,忍住胃中恶心,抬眼打量房内。
房间昏暗潮湿,阴森逼仄,只有几道细碎的光,透过小小的窗户打进来。
他借着这些微弱的光,看清了房内的场景。
房内有四五十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一个个都神情憔悴,双目无神,在地上或躺或坐。
见到他,有人抬头看了看,但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仿佛这一幕已司空见惯。
萧允心下了然。
这些想必都是那些失踪的百姓。
他们果然是被山贼抓走了。
他在靠墙的角落,寻了个位置坐下来,开始思索。
端王来余州已有数十日,任他怎么拖延,应该也拖不了几日了。
这群山贼这两日开始抓青壮男子上山,说明剿匪就在这几日了。
他得想办法,把这消息传出去。
萧允正闭眼沉思,胳膊却被推了一下,一道清亮的男音在耳边响起。
“喂,你是哪个村的,怎么今天还敢上山啊?”
萧允睁眼,就见一个圆脸的年轻男人凑了过来,正笑看着他。
许是几日未洗澡,他身上还带着几丝汗臭味。
萧允往旁边挪了挪,回道:“我是宁远镇的一个郎中,今日上山采药。”
圆脸男人在萧允身边坐了下来,热络地解释道。
“我也是宁远镇的,我叫春生,我爹是个猎户,我是上山打猎时被抓的。”
萧允问他:“你是哪天被抓的?”
春生神色黯然:“前天一上山就被抓了,那些人把我带到这儿,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萧允:“这几日,他们有对你们做什么吗?”
春生摇头:“他们把我们关在这儿,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连饭食都没断过一顿。”
萧允目光从屋内众人脸上扫过。
“你和他们认识吗?”
春生也跟着朝众人看去。
“他们都是附近村镇的村民,都是这两天被抓来的。”
他伸手指了指外面,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些人好像还在不停地抓人,也不知道抓那么多人干什么?”
萧允不答反问:“你们在这被关了几天,没想过要逃?”
春生叹了口气:“怎么没想过,可是外面有人看着,根本逃不掉。”
他看向不远处一个正躺在地上呻吟的男人,低声说道。
“我被抓那天,这人想要逃跑,被抓了回来。”
“那些山贼当着我们的面,把他的脚打断了。他断了脚又没人处理,这辈子算是完了。”
萧允又和春生聊了会儿,发现他真的一无所知,也懒得再聊,闭上眼假寐。
当天晚上,萧允正睡着,房门忽被推开,两个山贼进来,抓起他就走。
他很快被带进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
房内明烛高照,四面窗户大开,视野和空气都比牢房里好了许多。
但有极重的血腥味,从床上传来。
萧允正蹙眉,白天抓他的刀疤男冲过来,一把扯住他,把他往床边带。
“大当家受伤了,你快给他看看。”
萧允低头看着床上的男人。
就见他脸色惨白,额间冷汗直流,胸口处插着一支箭。
萧允目光停在彩色的箭羽上,唇角慢慢勾起了一抹笑。
这不是他的好哥哥宁王的箭吗?他到余州了?
这位山贼首领,身上怎么会中宁王的箭?
难道,宁王发现端王和山贼首领勾结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