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面无表情的脸上，那双晦涩不明的眸子像是盖了一层又一层的灰。
杨戬看不透他的内心，无法辨别他话的真假。
他甚至不知道敖丙的修为到底有多高。
思量之后便识时务妥协了：“我不过开个玩笑，敖兄何必如此？”
“玩笑？”
敖丙轻笑一声，收起了掌心光团，也撤回了扼住杨戬的那只手。
眼眸里的晦涩骤然散去，又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好好先生的模样。
“我不过也和杨兄开了个玩笑，杨兄又何必如此，如临大敌。”
杨戬得了喘息，捂着脖子咳嗽了好一会儿，敖丙又转身走到桌边坐下。
“你和哪吒好好做你们的兄弟，我不会干涉阻止，但是你若要伤他……”
敖丙拿起给杨戬倒的那杯水，轻轻一挥就朝杨戬掷过去。
杨戬伸手接住时虎口被震麻了，听见他后半句云淡风轻的威胁。
“我有一万种法子，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戬喝光了水，把杯子扔回去，敖丙伸手接住对他微微一笑。
“杨兄，与我为敌，不是个好选择。”
杨戬等吼间的火辣缓解了才说：“即为友，敖兄是不是拿出点诚意来，比如这傀儡香。”
他看不透敖丙，甚至猜不透他内心所欲所求。
敖丙嘴里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几乎让人难以精准的分辨。
每当他觉得敖丙这个人可以尝试着发展为朋友时，敖丙的行事总会让他果断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可这样拥有深不可测心机，又有足够实力的妖，为敌，是超级下下策。
敖丙听见杨戬的话，放下杯子，笑道：“傀儡香是唬你的。”
又被骗了？
妈的。
杨戬真的很想跳起来，照着敖丙的脑袋就来一脚，再掏出开山斧给他脑袋当西瓜砍个稀巴烂。
他忍住气问：“那生死禁制呢？”
“风南设下的，我不过是初入魔域时用渊海灵契篡改了一下。渊海灵契能预知未来战场，你一入魔域我就知道了。”
好样的！
他步步将计就计试探敖丙的本事，敖丙都看在眼里，也步步将计就计膈应恶心他。
这是在旁敲侧击，杨戬技不如人，再斗下去，便要多一个敌人了。
“我会用荒天幡救你母亲，前提，先把魔域这场仗打完，你做先锋。”
“敖兄，你这是在逼我和天庭为敌啊。”
“斩草要除根。”
敖丙笑容染了一层霜，话依旧说的温和。
“至于何为真相，那便是我说了算，不劳杨兄费心。”
杨戬瞬间明白敖丙的意思的，静默半晌后觉得再跟敖丙多说一句话要被气死，转身就出去了。
在魅域转了三圈，修炼也难静心，去找魅姬吐槽了一顿好的。
两个人就仰天把敖丙骂了一下午，骂完以后非但没消气，还越骂越生气。
连着几天吃不下睡不着，只能一人坐在楼顶，一人坐在屋里。
隔着层层门板想用眼神刀子在敖丙身上挖几个洞出来。
哪吒听完魅姬的话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原来这世间和敖丙接触过的，有人比他还惨，瞬间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美好。
“你知道你修炼灭世咒，其中有敖丙的推波助澜吗？”
魅姬阴恻恻的盯着哪吒，想让他跟着自己一起破防，哪吒虽然止了笑声，脸上的笑容却依旧灿烂。
“知道啊。”哪吒半点不在意，喝光了酒，“不管他做什么，一定是为我好，不会伤害我。”
魅姬见他没破防，听着他笃定又得意的语气，自己破防，继续道：“那你知道魔域的那些生灵怎么无论你们的吗？怎么议论他的吗？”
哪吒突然冷了脸，笑眼瞬间锐利裹上了一层寒光，想起敖丙的奇怪，问题该是出现在这里。
“它们说了什么？”
魅姬又故意卖关子，坐在了哪吒不远处，看着他问：“你知道当初合谋时，我说你可能会死在天雷劫下，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什么？”
“他说他会帮你扛下天雷劫，让你灭世咒大成，哪怕身死道消也不悔。”
魅姬突然就沉了眼，满脸怅然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瓦，声音也轻了许多。
“我不信，我不信这世间有人会伟大无私到这样的地步，所以我才和他打了赌。”
她叹了口气，仰头望天，讥讽的神色下藏着许多羡慕。
“可当我看见他用身体为你缠住那仙剑时，我真的很佩服他，也觉得他蠢。”
“他明明那么聪明，可以用很多办法阻止风南，却偏偏选择了最愚蠢最保险的一种。”
哪吒不置可否，盘腿坐着，拿着酒瓶的手搭在曲起的腿上，垂眸看着，声音跟着脸色沉下来。
他又问：“它们说了什么？”
魅姬偏头看着他，“生域那些修士，说你们伤风败俗，秽行乱德，违人伦，背纲常，为一己之私全然不顾世俗，该浸猪笼。”
她说着神色带上了奚落，“还说，敖丙生的那样美艳勾人，定是他不要脸勾引，才让你没把持住，说他那温润的面皮下，揣了一肚子的肮脏。”
哪吒听着魅姬的话，心疼的有些发酸，喘不上来气，觉得亏欠了敖丙许多许多，多到他无以为报。
徒手捏碎了瓶子，碎片扎伤了他的手，那点痛，远不如心上的绞痛，不自觉的酸了眼睛。
抬眸看向那紧闭的门，颓丧着声音问：“他都听见了？”
“一字不落都听见了，我都以为他要把那些人杀了，可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把自己关房间里好几日都没出来。”
魅姬看了一眼哪吒紧握碎片的手，余光瞥见那完好的瓶口咕噜噜滚下了屋檐，抬头顺着哪吒的视线看过去。
哪吒克制不住的杀欲正一点点往外冒，魅姬隐隐看见了他身上裹着的一层暗红色魔气。
好心提醒道：“因为流言蜚语就想杀人，你还能把世间对你们有偏见的人，都杀了吗？”
哪吒冷嗤：“为何不能？”
“杀了他们就能堵住他们的嘴了？世间男女结合才是他们认为的正统和纲常，人妖不行，人鬼不行，只要他们认为错的，都不行。”
“错？”哪吒冷笑，站起身来，“世间对错论断难道全凭一张嘴？我走的路即便世人都认为错，那又如何？妄言议论，杀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