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这片诡异的“绿洲”笼罩得更加深沉。空气中那股甜腻与腐朽混合的怪味,似乎已经渗透到了沙粒的每一个缝隙,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经发生过的不祥。
波风水门那句“恐怕不是什么能让人感到愉快的实验”的低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荡开一圈圈名为不安的涟漪。
星有野搓了搓手臂,仿佛想驱散那无形的寒意,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浑浊的水潭、散落的骸骨,最后落在那已经被波风水门判断为“实验废弃品”的粗糙傀儡上,撇了撇嘴:
“我说,水门……这鬼地方阴森森的,那味道也熏得人头疼。要不……咱们就在这儿对付一晚上?天亮再赶路?”
虽然嘴上说着嫌弃,但他心里也清楚,这茫茫沙海,夜间行路风险更大,而且连续奔波,确实需要休整。这片“绿洲”再怎么诡异,至少还有一棵歪脖子树能稍微挡挡风,比在空旷的沙丘上过夜要强得多。
波风水门闻言,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那具傀儡,以及它背后那片死气沉沉的环境。在这里休息?感觉就像是睡在了一个不知名恐怖存在的实验场废墟里,确实让人心里发毛。
“在这里?”他反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情愿,“好像……有点瘆人。”
“瘆人也没办法啊!”星有野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你看看这附近,鸟不拉屎的,连根草都难找。这地方虽然被那个玩偶控给祸祸得不成样子了,但起码还有棵树不是?总比咱们露天睡沙地强吧?万一晚上刮起沙尘暴,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他的话糙理不糙。沙漠的夜晚变幻莫测,找到一个相对的避风处至关重要。
波风水门再次审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那棵歪脖子树虽然长得扭曲,但枝干还算粗壮,勉强能提供一些庇护。水潭虽然浑浊恶臭,但至少证明这里曾经有过水源,地势相对低洼稳定。
他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星有野的提议:“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稍微收拾一下吧,清理出一块干净地方,应该还是能够休息的。”
决定既下,两人便不再迟疑。当务之急,就是处理掉眼前这个碍眼又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傀儡。
星有野显然对这玩意儿厌恶到了极点,主动请缨:“行,这堆破烂玩意儿交给我,看着就晦气!”
他走上前,也不嫌弃,手脚麻利地将那散架的木头身躯、破烂布片,连同周围一些比较显眼的、沾染着暗红色物质的动物骸骨,一起拖拽着,堆到了远离歪脖子树的一片空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垃圾堆。
波风水门则在一旁警戒,同时也在观察星有野收集起来的残骸,试图从这些零碎中再发现些什么,但除了粗制滥造和那股怪味,再无更多线索。
残骸堆积完毕,星有野后退几步,双手快速结印,查克拉在体内涌动。
“火遁·豪火球之术!”
随着一声低喝,一颗巨大的、炽热的火球猛地从他口中喷吐而出,带着灼人的热浪和呼啸的风声,精准地砸在了那堆残骸之上!
“轰!”
火焰瞬间吞噬了那些劣质的木头和破布,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木材在高温下扭曲、碳化,那些粘稠的黑褐色膏状物更是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一缕缕更加刺鼻的黑烟,但很快就被熊熊烈火彻底净化。
冲天的火光在漆黑的沙漠中显得格外醒目,将两人年轻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也暂时驱散了笼罩在这片“绿洲”上空的阴森与死寂。
看着那堆“垃圾”在火焰中化为灰烬,星有野拍了拍手,仿佛也拍掉了心头的晦气,长舒了一口气:“搞定!这下清爽多了。”
然而,就在这火光跳跃、气氛稍显轻松的时刻,波风水门却做出了一个让星有野意想不到的举动。他走到歪脖子树下相对干净的一片沙地,从腰间的忍具包里取出一个……封印卷轴?
“噗!”
伴随着一阵白烟,一个结构精巧、锃光瓦亮的金属烧烤架赫然出现在沙地上!
紧接着,又是一个卷轴,“噗”地一声,各种瓶瓶罐罐的调料、刷子、夹子等烧烤用具一应俱全地摆放开来。最后,也是最重量级的——他竟然又取出了一个更大的卷轴,解封后,露出了……半扇处理干净、还带着新鲜色泽的野猪肉!
星有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我、我靠?!水门?!你这是……认真的?!”
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刚刚烧完一具疑似禁忌实验产物的傀儡,转头就要开始……烧烤???这画风转变得是不是太快了点?!
波风水门却是一脸的理所当然,他熟练地架好烤架,开始往烤网上刷油,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在自家后院准备晚餐一般自然:“忙活了半天,肚子也饿了。补充体力很重要的。”
星有野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看那还在燃烧的残骸火堆,又看看这边已经开始预热的烧烤架,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不过……不得不承认,随着烤架被炭火烧热,飘散过来的油脂香气,确实……很诱人。
“……算你狠!”星有野最终还是败给了生理需求和那诱人的香气,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开始在烧烤架周围忙活起来,
“等着,我给你弄个挡沙的,不然一会儿烤出来的肉就成‘风沙味限定版’了!”
他运用基础的土遁忍术,或者干脆就地取材,搬运石块、利用随身携带的布料,很快在烤架上风向的位置筑起了一道简易的防沙屏障。
没过多久,波风水门精湛的烧烤技艺便展现无遗。他精准地控制着火候,不时翻动着野猪肉,均匀地撒上各种调料。肉块在炭火的炙烤下滋滋作响,油脂滴落在炭火上,激起一簇簇火苗和更加浓郁的香气。
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甜腻腐朽怪味,竟然被这霸道的烤肉香硬生生压了下去。肉块表面逐渐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泽,边缘带着恰到好处的焦香,而内里的肉汁则被完美地锁住。
“好了,尝尝看。”波风水门用夹子夹起一块烤得外焦里嫩、香气四溢的肉块,示意星有野。
星有野早就等不及了,他从忍具包里摸出一把崭新的、寒光闪闪的苦无——不是用来战斗,而是专门用来切肉的,可见其对“吃”的讲究。他小心翼翼地用苦无从那块烤肉上割下一小片,顾不上烫,吹了两下就塞进了嘴里。
“唔——!!!”
星有野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咀嚼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极为享受的表情。他用力地咽下口中的烤肉,对着波风水门竖起了大拇指,含糊不清地赞叹道:
“可以啊水门!真有你的!这手艺……啧啧,深得老大真传!我感觉都快有老大九成的水准了!”
波风水门也给自己割下一块,细细品尝着。听到星有野的夸奖,特别是提到了“老大”,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带着几分回忆的色彩:
“是玖辛奈……她特别喜欢吃烤肉,缠着我做,一来二去,练的就多了。”
提到漩涡玖辛奈的名字,波风水门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嘴角也微微上扬,甚至脸上还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不好意思的红晕。
然而,这温馨的画面对于旁边的“单身狗”星有野来说,简直就是暴击。他刚刚还沉浸在美食的享受中,冷不丁被塞了一嘴狗粮,顿时感觉嘴里的烤肉都不那么香了。
“停!停!停!”星有野夸张地捂住心口,一脸“受伤”的表情,
“又来!玖辛奈,玖辛奈!水门我跟你说,咱们现在可是在执行S级任务!在风之国沙漠深处!周围可能还有敌人的踪迹!能不能稍微严肃一点,照顾一下队友的情绪,别在这种时候撒狗粮行不行?!”
看着星有野那副“我受到了成吨伤害”的搞怪模样,波风水门哑然失笑,连忙摆手:“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不提了,不提了。吃肉,吃肉,堵住你的嘴。”
星有野这才“哼”了一声,拿起苦无又割下一大块肉,恶狠狠地塞进嘴里,仿佛在咀嚼什么泄愤一般。
其实,他们这种“走到哪儿烤到哪儿”的习惯,还真是拜他们那位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大”——七星飞羽所赐。七星飞羽有个理论:忍者也是人,是人就要吃饭,而且要吃好。
执行任务再艰苦,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胃,保持良好的体能和心情,才能更好地完成任务。什么难以下咽的兵粮丸、干巴巴的压缩饼干,在他看来都是对味蕾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因此,在他的“言传身教”下,作为他最核心的部下,波风水门、星有野,包括远在雨隐村的弥彦、小南他们,都或多或少地继承了这个“优良传统”。
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常备着至少两个封印卷轴,一个装着便携式烧烤架和各种秘制调料,另一个则装着足够吃上几顿的新鲜肉类——以防任务地点过于偏僻,连只野兔都抓不到。
此刻,在这片刚刚还充满诡异与不安的沙漠“绿洲”中,两个年轻的泷隐忍者,围着一堆篝火,吃着香喷喷的烤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和孜然、辣椒粉混合的辛辣气息。
之前的紧张和凝重,似乎被这顿突如其来的烧烤暂时冲淡了不少。
然而,当最后一块烤肉下肚,篝火渐渐转为摇曳的残焰,沙漠的寂静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们包裹。
那股被烤肉香气暂时压制的、若有若无的甜腻与腐朽的气味,仿佛又悄然弥漫开来,如同毒蛇般缠绕在心头。
波风水门默默地收拾好烤架和剩余的物资,重新封印进卷轴。他站起身,走到“绿洲”的边缘,眺望着无尽的黑暗沙海。
夜风格外凉了,吹在脸上,带着沙粒特有的粗粝感。
这顿烤肉吃得确实满足,胃里暖烘烘的,但不知为何,波风水门心中的那份不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像是被篝火的余温烘烤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沉重了。
那具被烧毁的傀儡,那些诡异的骸骨,那挥之不去的怪味……赤沙之蝎,那个年仅十五岁的天才傀儡师,他留下的这些痕迹,绝不仅仅是一个废弃的实验场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