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陈九拎着食盒进了车厢,“世子,表姑娘也在铺子里,不过今日的吃食都卖光了,还有几个包子,本是要给夫人带回去的,表姑娘说,先让您垫垫肚子。”
说罢,他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包子,端了出来,放在矮几上。
一股浓郁的香味,钻入鼻间,陆湛的目光,自卷宗移到矮几上。
陈九也闻到了,暗暗咽了咽口水,递上筷子道:“听说这三丁包子是扬州的名点,很是好吃,连夫人都喜欢吃,世子快尝尝。”
陆湛放下卷宗,接过筷子,夹了一个,“你也吃吧。”
“多谢世子。”陈九一喜,也拿了一个,吃起来。
今天都在赶路,他和世子都没好好进食,只在路上吃了些干粮。
脂婉出来时,见马车还在,便走近了,出声唤道:“表哥。”
马车静悄悄的,过了一会儿,车窗被推开,露出陆湛那张俊美,却疏离冷漠的脸。
脂婉本想问他,三丁包子的味道怎么样,但对着他这张脸,突然便不敢再开口了。
半个月不见,表哥看起来又更冷了一些。
看着马车旁,静若鹌鹑的小姑娘,陆湛顿了下,开口问道:“是要回去了么?”
“嗯,正准备回去了。”脂婉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回去?”陆湛又问了一句。
脂婉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姨母派了人来接。”
“嗯。”陆湛看了眼,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表哥慢走。”脂婉欠了欠身。
陆湛关上窗子,让陈九赶车。
陈九向脂婉招呼了一声,便驾着马车,先回去了。
目送马车走远,脂婉才带着两个丫鬟,上了一旁的马车。
在铺子里帮忙了一天,脂婉回到府里,便先去沐浴了一番,而后,便带着盐水鹅去了兰院。
天色已暗,脂婉过去时,竟见陆振北和陆湛都在。
“婉儿,你来了?我正想叫人过去喊你过来呢。”魏氏笑眯眯地朝她招了招手,“难得这爷俩都在府里,我让厨房多做了几个菜,晚上,一起坐坐。”
脂婉回过神来,向几人一一行了礼,而后从霜儿里拿过食盒,“姨母,这是我让铺子里的余娘子做的盐水鹅,特地带回来给大家尝尝。”
“你有心了,正好添一道菜。”魏氏含笑道,让方嬷嬷接过了食盒,然后拉着脂婉的手,询问道,“今日铺子开张,生意如何?”
“还不错,做的吃食,都卖完了。”脂婉回道。
“我们婉儿真是能干,竟然会开铺子了。”魏氏夸赞道。
脂婉被她夸得有些脸红,“姨母别打趣我,说起来,这铺子能开起来,全仰仗表哥的帮忙。”
闻言,正在同儿子下棋的陆振北,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儿子,“谨之竟也有这么热心的时候?”
听着父亲的打趣,陆湛抬起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父亲是想说儿子凉薄?”
陆振北摸了摸鼻子,“我可没这么说。”
陆湛没理他,转头朝小姑娘看去,“我并未帮上什么忙,表妹不用这么客气。”顿了下,补充了一句,“表妹今日给的三丁包子,味道不错。”
脂婉本来有些紧张,闻言,小脸上浮现喜色,眉眼弯弯道:“我原本以为表哥会吃不惯。”
看着小姑娘笑靥如花的样子,陆湛顿了顿,挪开了目光。
“什么三丁包?”陆振北立即问道,“婉儿怎么没给我带几个尝尝?”
脂婉有些窘,“我不知道姨父今日会回府,明日我定让铺子里多留一些,给姨父也尝尝。”
“那敢情好。”陆振北满意了,落下一子,“陆湛,你的棋艺,还有待提高。”
“父亲言之过早了。”陆湛紧跟着也落下一子,将对方的黑子给包围了。
陆振北:“……”
“父亲承让了。”陆湛瞥了他一眼,将棋子一一捡回棋盒。
陆振北冷哼,“你小子真是狡诈!”
“兵不厌诈,我以为父亲领兵多年,深谙此道才是。”陆湛瞥了他一眼。
陆振北:“……”
“好了,你们父子俩一见面,就互不相让,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去净手,吃饭了!”魏氏笑骂了一句。
开席时,魏氏让婉儿坐到自己身边,然后给她的杯子里,倒了些酒。
“婉儿,这个葡萄酒,是我近日所得,你尝尝。你已经是大人了,可以喝些酒。”
脂婉见杯子里盛的,果然是葡萄酒,心里一动,“多谢姨母。”
魏氏分别给陆振北和陆湛也倒了一些。
“我先来尝尝婉儿带回来的这鹅肉。”陆振北拿起筷子道。
脂婉闻言,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陆振北在吃了一口后,眼睛立即亮了,夸赞道:“味道真不错。”
“姨父喜欢吃就好。”脂婉放下心来。
她还怕这盐水鹅,姨父吃不惯呢。
“你们也尝尝。”陆振北拿起公筷,给三人都各夹了一块。
脂婉看到自己碗里的鹅腿:“……”
“婉儿要多吃点,吃得壮一些。”陆振北乐呵呵地说。
脂婉感激道:“多谢姨父。”
“你这个丫头,这鹅肉不是你带回来的么?你还谢我?”陆振北好笑地说。
“就是要谢谢姨父。”脂婉认真道,这些年,若不是姨父首肯,她也不能住在定国公府。
陆振北对魏氏道:“我发现这丫头身上,有股子倔劲。”
“你才倔,我们婉儿可乖巧了。”魏氏嗔了他一眼。
陆振北哈哈大笑,“我若不倔,当年就娶不到你了。”
魏氏闻言,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孩子们都在呢,这个浑人,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真不害臊。
陆湛早已经见惯不怪了,面上波澜不惊。
脂婉则看着夫妻二人,由衷感到开心。
姨父在家里,并不像在外面那样威严慑人,他对晚辈很温和,对姨母也很体贴。
看着夫妻二人之间的和谐,脂婉想起了自己的爹娘。
爹娘在世时,也很恩爱……
她收住思绪,端起酒杯道:“姨父、姨母、表哥,婉儿敬你们。”
陆振北打趣道:“那你可得一口干了。”
“好。”脂婉笑了下,当真便一口饮尽了杯子里的酒。
陆湛见了,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这丫头逞什么能?
“唉呀,你这傻丫头,干嘛听他的?这葡萄酒虽不烈,但喝得这么急,也是会上头的。”魏氏来不及阻止脂婉,只能瞪向陆振北,“你为难孩子做什么?”
陆振北也没想到脂婉当真将酒全喝了,连忙端起酒杯道:“姨父自罚一杯。”说罢,也一口饮尽了。
“你什么酒量,婉儿什么酒量?她一杯,你也好意思只喝一杯?”魏氏说罢,拎起酒壶,又给陆振北满上,“给我喝了!”
陆振北:“……”
他怎么感觉在夫人心里,自己像是一个外人?
他哀怨地看了眼自家夫人,端起酒杯,默默喝了。
见威风八面的姨父,在姨母面前,这般老实,脂婉小脸上,笑意荡开。
饭毕,魏氏见脂婉小脸通红,担心她喝醉了,便对陆湛交代道:“阿湛,天色不早了,你顺路送婉儿回去。”
陆湛看了眼小姑娘,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