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几个男人在三层打台球,贺屹舟坐在单人沙发里看手机,兴致缺缺。
裴驰一个球打偏,下桌喝水,顺便绕到贺屹舟那边,“干嘛呢?出来玩儿都没精神?”
他凑近了看才看到这人无聊到在刷视频,“打两杆?”
贺屹舟兴味阑珊:“一边儿玩去,别来烦我。”
蒋商没忍住落井下石:“行了别缠着他了,等会儿又被骂哭你就老实了。”
“跟我有关吗?他这明显就是欲求不满,谁下船了我不说。”裴驰说完,顶着背后致死的视线重新回到球桌上。
沈霜妤是中午下船的,这件事他们都知道,而有心人还会注意到,周肆是早上下的船,沈霜妤跟着下去,冲着谁去的大家心知肚明。
……
出租车停在一片高档住宅区。
沈霜妤付钱下车,在门口被门卫拦住,她准确说出楼栋号,让他们联系周肆。
这处住宅是周肆前世结婚前经常住的地方,沈霜妤以前来过几次,这里的安保很严格,进来的人要么由住户带进来,要么需要先联系住户,得到许可才能进来。
电话接通,门卫大叔出声:“周先生您好,外面有一位小姐找您。”
“没空。”
周肆说完就要挂电话,紧接着就听到对面说:“小姐说她姓沈。”
……
这一世沈霜妤是第一次来周肆家,她手里捏着红色的丝绒盒子,看着电梯里不断攀升的数字,莫名有点紧张。
到了顶层,电梯门刚开沈霜妤就看到门口的周肆,他似乎在这站了有一会儿,听到声音,他掀眸看过去。
周肆的瞳色很浅,看着就有些生人勿进的冷淡,“怎么来这了?”
沈霜妤从电梯里走出来,没有多寒暄,把手上的盒子递给他。
周肆看了眼,没接,只是嗓音更加沉冷:“什么意思?”
“还给你。”沈霜妤一字一句:“两个亿的项链,我收不起。”
“谁跟你说什么了?”
沈霜妤道:“有什么关系?周肆哥,我跟你说过很多遍我不喜欢你了,你以前以为我在赌气,现在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不想收你的东西,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不想欠你而已。”
“这条项链是,万盛的生意也是。”
从船上下来,沈霜妤就给沈庭远打了电话,问了合作的事,她清楚爸爸的性格,他从来不是个喜欢贪小便宜的人,周肆主动提出合作,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他并没有轻易答应。
周肆没有说话,只是把视线浅淡地落在她身上,她这么不给周肆面子,还以为他要发火。
但却听到周肆很轻地叹了口气:“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我和张慧雯没什么,只是她爷爷跟我们家有些私交,所以带在身边照顾……”
“有意思吗?”沈霜妤打断他:“你跟张慧雯怎么样跟我从来都没有关系,我今天来这也不是要跟你说这些,我只是想把东西还给你,我们无亲无故,以后不用送我这样的东西。”
沈霜妤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嘴毒心狠,明明以前她从不忍心对周肆说一句重话,现在却能做到这么决绝。
但她真的讨厌这样不清不楚,讨厌这样欠他人情,这一世她宁愿找贺屹舟,都不愿再欠他,不愿再跟他有交集。
周肆,我真的喜欢过你,可是现在我真的爱不动你,也不想爱了。
北城的深秋,空气里都像是结着一层冰霜,话一出口让人觉得刺骨的冷。
沈霜妤不想再待下去,她把盒子放到门口的置物柜上,然后就往电梯走,这个小区是一梯一户,周肆要就拿走,不要就放这,反正她还了。
从小区离开,沈霜妤直接回了沈家,沈庭远看到她有些惊讶,“怎么回来了?不是跟朋友在外面玩?”
沈霜妤回来是有事要问,她没有拐弯抹角:“爸,荣创不要的那批货,您好出吗?”
她不选周肆,这批货也要出,但找谁出是个问题。
沈庭远道:“不用担心,公司的事已经处理了,你是怎么知道荣创毁约的?”
沈霜妤道:“听周肆哥说的。所以这批货最后出给谁了?”
沈庭远说没有给周肆,那就一定不是他。
“是博森。”
沈霜妤觉得自己像是坐了趟跳楼机,从退烧后就被人急速地抛到高空悬停,好不容易往下降,却是急速降落,一点缓冲都没有。
“贺屹舟?”沈霜妤:“他什么时候跟你联系的?”
居然是贺屹舟。
这段时间她一直跟贺屹舟在一起,怎么从没听他说过这件事,不过这个男人做事向来我行我素,从来没有规则可言。
沈庭远道:“是爸爸主动找的博森,博森在苏城拍下的那块地也要做酒店,跟他们合作百利而无一害。”
原来是因为苏城的项目,这么说沈霜妤就可以理解了,博森的影响力大,刚好也有需求,两家一拍即合,虽然阴差阳错,但也算和沈霜妤的选择殊途同归。
如果这件事最后解决不了,她也会去找贺屹舟。
贺屹舟的电话打来时,沈霜妤犹豫了一秒,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话,他的电话不能不接,沈霜妤还是点了接通。
“喂。”
对面沉默了三秒才开口,“在哪?”
很平静很冷漠的声音,都没见到人,沈霜妤就知道他一定很生气,也是,她今天下午当着他的面后脚跟着周肆下船,以这个男人的小心眼,八成早就给她罗列了好几十条罪名。
沈霜妤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先装不知情,如常道:“在家,刚吃完饭,你呢?”
游轮是明天靠岸,这个点他们应该还在上面玩儿才对,但听到贺屹舟说:“你家门口。”
沈霜妤错乱的一瞬在想,她问的不是他吃饭了吗?怎么变成‘他在哪了?’
她拿着电话跑到窗边,果然就在熟悉的位置看到了熟悉的迈巴赫,贺屹舟靠在车身上,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里夹着只烟,抬头的一瞬,准确捕捉她的视线。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下来。”
有种人就是可以只用声音就让你浑身发麻,两人明明隔着一层楼一条街,贺屹舟却好像就在她身边,像前些天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时那样,在她耳边低语。
“我要睡觉了。”沈霜妤咬着下唇回道。
贺屹舟淡淡嗯了一声,隔着重重夜色看着她,唇边吐出一口烟,“跟我回家睡,或者我上去睡。”
“自己选。”
“……”
这还怎么选?
沈霜妤几乎没犹豫,转身往楼下走,“我下去。”
路过客厅时,沈霜妤刻意放轻了声音,像做贼一样偷偷溜出去,合上院门时她刚松了口气,突然,整个人瞬间腾空。
“喂!!”
贺屹舟扛着她往车上走,她脚上本来穿着没来得及换的拖鞋,因为他的动作两只鞋都落在地上,露出白皙圆润的脚丫。
“我的鞋!贺屹舟!!”
贺屹舟充耳不闻,沈霜妤急死了,垂他的后背:“我鞋子掉这,明天被我家里人看到怎么办?贺屹舟!”
听到这话,贺屹舟才停下,转身往回走,单手圈着她的双腿,另一只手拎着她一双毛茸茸的拖鞋,男人一身矜贵无双的西装做着这样的动作,总给人很违和很羞耻的感觉。
沈霜妤把脸埋在他的背上,被他稳稳丢进副驾,系好安全带。
贺屹舟把外套丢给她,“披着。”
说完就关门,绕过车头回到驾驶座,门一关,车子就如同离弦的箭急速驶离,沈霜妤捏紧了手里的安全带,她直觉贺屹舟今晚可不是生气那么简单。
姨妈的借口还能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