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昆明\"闲云茶馆\"当服务员已经三个月了。老板说我这张嘴最适合干这行——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能把茶渣说成仙丹。我总回他:\"老板,您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我这嘴除了会说话,还会干别的呢!\"老板娘就在旁边笑,笑得胸前两团肉直颤。
那天下午,茶馆里人不多。我正跟熟客老张讲荤段子:\"有个和尚去嫖娼,小姐问他要什么服务,和尚说'阿弥陀佛,贫僧只要素菜'...\"
\"咳咳。\"一声轻咳打断了我。
我转头,看见一位约莫五十出头的女人站在柜台前。她穿着米色亚麻套装,头发盘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得像能看穿人心。
\"这位大姐,您要点什么?\"我咧嘴一笑,露出招牌式的八颗白牙。
她皱了皱眉:\"我不是你大姐。\"
\"那叫您阿姨?\"我故意逗她。
\"我姓林。\"她冷冷地说,\"退休前是省文化厅的。\"
我立刻挺直腰板:\"哎哟,原来是林干部!失敬失敬!您想喝点什么?我们这儿有上好的普洱,就像您这样的美人,越陈越香。\"
她嘴角抽了抽,不知是想笑还是想骂人:\"你这服务员,油嘴滑舌。\"
\"林干部,我这不是油嘴滑舌,是真情流露。\"我给她倒了杯免费试喝的茉莉花茶,\"您尝尝,这茶香就像少女的初吻,清甜中带着羞涩。\"
她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这人...真是...\"
\"真是讨人喜欢对吧?\"我凑近一点,\"林干部,您笑起来真好看,像十八岁的姑娘。\"
\"胡说八道。\"她接过茶杯,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淡粉色指甲油。
我注意到她无名指上有道浅浅的戒痕。
\"您一个人?\"我问。
\"我丈夫去年过世了。\"她低头喝茶,睫毛在镜片后轻轻颤动。
\"那太可惜了。\"我真诚地说,\"不过您这么年轻漂亮,肯定还有第二春。\"
她瞪我一眼:\"你这人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我给她续上茶,\"林干部,您退休后都干些什么?\"
\"看书,练字,偶尔打打麻将。\"她语气平淡,但我听出了寂寞。
\"那多没劲!\"我一拍大腿,\"您该学学我——喝酒、泡妞、讲段子,人生三大乐事!\"
她摇头:\"粗俗。\"
\"粗俗才真实啊。\"我压低声音,\"林干部,您知道为什么女人喜欢坏男人吗?\"
她没回答,但耳朵微微发红。
\"因为好男人只会说'多喝热水',坏男人会说'走,我带你去喝酒'。\"我冲她眨眨眼,\"要不要今晚我带您去喝一杯?\"
我以为她会拒绝,甚至骂我一顿。但她只是轻轻搅动茶杯,说:\"我很多年没去过酒吧了。\"
\"那正好!\"我兴奋地说,\"我知道翠湖边上有家清吧,环境优雅,特别适合您这样的文化人。\"
她抬头看我,眼神复杂:\"你为什么邀请我?\"
\"因为您让我想起我母亲。\"我半真半假地说,\"她也像您一样,表面严肃,内心柔软。\"
她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你母亲一定很头疼有你这样的儿子。\"
\"可不是嘛!\"我夸张地叹气,\"她总说'欢喜啊,你能不能正经点',我就回她'妈,正经人活得多累啊'。\"
林姐——我决定这么叫她——终于放松下来。我们约好晚上八点在酒吧见面。她离开时,腰背挺得笔直,步伐优雅,但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老板娘凑过来:\"哟,欢喜,连退休女干部都勾搭上了?\"
\"这叫魅力无边。\"我得意地甩了甩头发,\"老板娘,您是不是吃醋了?\"
\"呸!\"她啐我一口,\"小心人家告你性骚扰。\"
我大笑:\"林姐才不是那种人。她是...渴了太久的沙漠,需要一场甘霖。\"
晚上七点半,我提前到了酒吧。不是因为我守时,而是想选个好位置。我挑了靠窗的角落,能看见翠湖的灯光倒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像撒了一池碎金。
八点整,林姐准时出现。她换了身藏青色旗袍,头发放了下来,垂在肩上。没了眼镜,她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林姐!\"我站起来挥手,\"这儿!\"
她走过来,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不是年轻女孩那种甜腻的香,而是沉稳的木香中带着一丝花香,像雨后的森林。
\"你提前到了。\"她说。
\"等美女是男人的荣幸。\"我给她拉开椅子,\"喝点什么?\"
她看了看酒单:\"我不太懂这些。\"
\"那我给您推荐。\"我叫来服务员,\"一杯莫吉托,一杯威士忌加冰。\"
酒上来后,林姐小心地啜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喝。\"
\"比茶馆的茉莉花茶带劲吧?\"我笑着碰了碰她的杯子。
几杯酒下肚,林姐的脸颊泛起红晕,话也多了起来。她告诉我她丈夫是个大学教授,严肃刻板,他们结婚三十年,相敬如宾,但从没有过激情。
\"有一次我穿了一件新睡衣,\"她低声说,\"他看了一眼说'这颜色不适合你',然后就关灯睡觉了。\"
我摇头:\"暴殄天物啊!要是我,肯定先夸您美若天仙,然后...\"
\"然后什么?\"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我凑近她耳边:\"然后让您知道什么叫老当益壮。\"
她打了我一下,但没用力:\"没正经!\"
那晚我们聊到很晚。我给她讲我在各地打工的趣事,她则告诉我她年轻时曾是文工团的舞蹈演员。说到兴头上,她甚至站起来在酒吧的小空地上转了个圈,身段柔软得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送她回家的路上,昆明的夜风轻柔得像情人的抚摸。林姐微醺,走路有些晃,我绅士地扶住她的胳膊。
\"欢喜,\"她突然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您值得。\"我认真地说,\"林姐,您知道吗?您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明明可以歌唱,却选择了沉默。\"
她停下脚步,在路灯下看着我。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眼角的细纹,也看到了她眼中久违的光彩。
\"欢喜,\"她轻声说,\"我能吻你吗?\"
我笑了:\"林姐,这种事应该男人主动。\"
我轻轻捧起她的脸,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吻。她的嘴唇柔软,带着莫吉托的薄荷香和一丝长年累月的干涩。
分开时,她眼里有泪光。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她擦擦眼睛,\"只是想起自己已经十年没接过吻了。\"
我把她搂进怀里:\"那今晚就让您好好复习复习。\"
在她家楼下,我们又吻了很久。最后她说:\"要不要上来喝杯茶?\"
我捏了捏她的手:\"林姐,今晚就到这儿吧。好酒要慢慢品,好戏要慢慢看。\"
她有些惊讶,也许还有些失落:\"你...不想上去?\"
\"想,太想了。\"我诚实地说,\"但我不想您明天醒来后悔。咱们来日方长。\"
她看着我,突然笑了:\"欢喜,你比看上去聪明得多。\"
\"那是!\"我得意地说,\"我这人看着像流氓,其实是哲学家。\"
那晚之后,林姐成了茶馆的常客。她总是坐在角落的位置,点一壶普洱,看我忙前忙后。有时我趁没人注意,溜过去偷个吻;有时她会在桌下用脚尖轻轻蹭我的小腿。
老板娘看出了端倪:\"欢喜,你小心玩火自焚。\"
\"老板娘,\"我嬉皮笑脸地说,\"您这是关心我还是吃醋啊?\"
\"我是怕你耽误人家。\"老板娘叹气,\"林干部是正经人。\"
\"正经人才需要我这样的不正经。\"我冲林姐抛了个媚眼,她假装没看见,但嘴角微微上扬。
有一天,林姐没来。我给她发信息,她只回说身体不舒服。下班后,我买了粥和小菜去她家。
开门时,她穿着睡衣,头发乱蓬蓬的,脸色苍白。
\"真生病了?\"我摸了摸她额头,不烫。
她让我进门,关上门后突然抱住我,身体微微发抖。
\"怎么了?\"我轻声问。
\"我女儿今天来了,\"她闷声说,\"她问我为什么最近总是笑,说我变了。\"
\"这不是好事吗?\"
\"她说...\"林姐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她说我这样对得起爸爸吗?\"
我心里一揪,捧起她的脸:\"林姐,您丈夫已经去世了。您有权追求幸福。\"
\"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她,\"您活了半辈子,为丈夫活,为女儿活,什么时候为自己活过?\"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欢喜,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比你大二十多岁。\"
我认真想了想:\"我喜欢您身上的故事,喜欢您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喜欢您跳舞时的样子,喜欢您听我讲荤段子时假装生气却忍不住笑的表情。\"
她看着我,突然笑了:\"你这张嘴啊...\"
\"不仅会说,还会做。\"我一把抱起她,\"现在,让我用实际行动告诉您,年龄只是个数字。\"
她惊呼一声,然后搂住我的脖子,把头埋在我肩上:\"欢喜,你真是个混蛋。\"
\"是啊,\"我抱着她走向卧室,\"但我是您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