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府门前的热闹
清晨的宁荣街上可热闹坏了!小厮们个个穿着簇新的衣裳,拿着鸡毛掸子东扫扫西擦擦。周瑞家的带着几个媳妇子站在影壁前张望,时不时还要喊上一嗓子:\"那个扫地的,再往左边挪两步!没看见那块青砖还脏着吗?\"
正门处,赖大正忙着指挥人挂红灯笼。一个小厮踩在梯子上摇摇晃晃的,赖大急得直跺脚:\"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倒是扶稳了呀!今儿要是摔了,咱们全家都没好果子吃!\"
贾政穿着正二品官服,站在台阶上不停地整理衣袖。贾琏倒是在一旁优哉悠哉地摇着扇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凑到贾政耳边小声道:\"叔父,要不要叫宝玉也出来?\"
贾政眉头一皱:\"那孽障......\"
话音未落,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袭人气喘吁吁地跑来:\"老、老爷,宝二爷找不着了!\"
黛玉下车惊艳众人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只见八名身着蓝缎子衣裳的随从开路,后面跟着两顶朱漆描金的官轿。那轿帘子用的是上好的苏绣,在阳光下泛着水波似的纹路。
\"来了来了!\"周瑞家的激动得嗓子都尖了,\"快!都站好了!\"
轿子稳稳地停在大门前。贾政连忙带着贾琏、贾环上前迎接。轿帘一掀,林如海缓步而出。他今日穿着件墨蓝色的锦缎长衫,腰间的玉带上挂着御赐的荷包,端的是清贵非常。
这时后面那顶轿子的帘子也动了。先是露出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接着是一角淡紫色的裙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赖大这样的老仆都看直了眼。
黛玉弯腰走出来的瞬间,整个荣府门前仿佛都亮了三分。她梳着时兴的飞仙髻,发间只簪了一支点翠的蝴蝶钗。身上穿着淡紫色的对襟衫子,领口袖口都绣着精致的兰草纹。更奇的是,从前那张总是苍白的脸,如今竟透着淡淡的粉色,眼波一转,比那满园子的芙蓉花还要娇艳。
老管家林之孝家的站在人群后头,忍不住拿手肘捅了捅周瑞家的:\"我的老天爷,这是咱们家那位林姑娘?该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吧?\"
宝玉突然现身
就在众人惊叹之际,忽听得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里面传来:\"林妹妹!林妹妹可算回来了!\"
只见宝玉连跑带跳地从角门冲出来,后面还跟着气喘吁吁的麝月。他今日也不知怎么收拾的,头发都跑散了,腰间挂的玉佩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黛玉原本正在和贾环说话,闻声转过头来,正好对上宝玉痴痴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妹妹......\"宝玉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话都说不利索,\"妹妹怎么、怎么......\"他说着就要上前去拉黛玉的手。
黛玉却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轻声道:\"二哥哥别来无恙?\"
宝玉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旁边的晴雯看得直跺脚——二爷这是傻了吗?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还好这时贾母身边的鸳鸯赶来了:\"哎哟,都在这儿站着做什么?老太太在里头等得心都焦了!琏二奶奶说要给老爷们沏新到的龙井呢!\"
宴席上的暗涌*
宴席摆在了荣庆堂后头的花厅里。这花厅收拾得格外精致,窗边摆着几盆新开的茉莉,香得人头晕。
黛玉挨着贾母坐下,右手边坐着林璋。这小家伙才五岁,生得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时不时就往姐姐身上靠。
\"玉儿啊,\"贾母拉着黛玉的手不肯放,\"我瞧瞧,瞧瞧这个儿是不是又长高了?\"
黛玉笑道:\"哪有那么快,上回走时不才量过?\"
王夫人坐在一旁,脸上的笑容跟画上去似的:\"到底是自家人照顾得好,玉儿这气色比在咱们这儿强多了。\"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邢夫人都听出来了,忙打岔道:\"哎呀,这小公子长得可真精神!叫什么名字?\"
吴氏温婉地答道:\"回大太太话,单名一个'璋'字。\"
凤姐最会凑趣:\"好名字!跟咱们兰哥儿正好凑一对儿读书郎!\"说着还故意撞了撞李纨的肩膀。
宝玉一直盯着黛玉看,忽然发现她左手腕上多了个金镯子,上头还挂着个小铃铛。一会儿\"叮\"的一声,一会儿\"当\"的一响,挠得他心里痒痒的。
\"妹妹这镯子......\"他忍不住开口。
黛玉低头抚了抚镯子:\"是父亲从苏州带回来的,上头刻的是《心经》。\"
\"我瞧瞧!\"宝玉说着就要去抓她的手。
黛玉却把袖子一遮:\"二哥哥别闹,吃饭呢。\"说着转头去给弟弟夹菜,\"璋儿乖,多吃些鱼,对脑子好。\"
宝玉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整个人都蔫了。对面的探春看得直摇头,心说二哥哥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花园偶遇说心事
宴席散后,黛玉说要去看潇湘馆,贾母刚要派人陪着,宝玉就跳出来:\"我陪妹妹去!正好顺路!\"
他嘴上说着顺路,两条腿却像是安了风火轮,领着黛玉在后花园里一顿乱转。忽然一阵风过,吹得满树桂花簌簌下落,倒像是下了场金黄色的雨。
\"妹妹你看......\"宝玉说着就要去拉黛玉的袖子。
黛玉却先一步退到廊下:\"二哥哥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宝玉眼圈一红:\"妹妹怎么......怎么对我这般生分了?是不是怪我上回没给你送信?还是嫌我......\"
\"二哥哥多心了。\"黛玉轻声道,\"只是在外头住了些日子,有些事情反倒看得更明白了。\"
宝玉急得直跺脚:\"什么事?妹妹说与我听!\"
远处忽然传来吴氏的声音:\"玉儿,该回去了,你父亲说要赶在申时前回府。\"
黛玉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宝玉突然喊道:\"那香袋呢?妹妹答应给我绣的香袋呢?\"
黛玉脚步一顿,从袖中取出个绣着竹叶的荷包:\"早绣好了。本想留着......罢了,二哥哥若不嫌弃,就拿去吧。\"
宝玉如获至宝地接过来,待要再说什么,黛玉已经走远了。他低头闻了闻荷包,隐约有股药香,还有......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冷香。
不远处,贾环靠在假山后头,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摩挲着腰间的碧玉香囊,嘴角弯起个意味深长的笑。
回府的马车上,吴氏轻声问黛玉:\"那位宝二爷,就是老太太最疼的孙子?\"
黛玉望着窗外,淡淡地\"嗯\"了一声。车帘被风吹起一角,她恍惚看见街角有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宝玉是谁?他正把那荷包按在胸口,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目送她的马车远去。
\"这孩子......\"黛玉突然轻笑出声。
吴氏惊讶地看着继女——自从她嫁入林家,还是头一回见这位大小姐笑得这般真心实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