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作为诱饵的供应商负责人在Gasoline的护送下回到家中。
成员取出准备好的回执单递给他,“邢国栋是吧,回执上签个字,签完就视为你被正式释放。”
“好好好。”邢国栋接过回执单和笔,趴在鞋柜上签了字。
成员收起回执,大手一挥,“行了,关门吧。”
“多谢多谢。”邢国栋冲着成员疯狂作揖。
门一关。
邢国栋拍拍胸脯,步伐瘫软地走到沙发上坐下,这个时间点,一双儿女都在学校,老婆何秀娟应该在上班。
他给老婆打了个电话,告知她自己被无罪释放的喜讯。
何秀娟当即表示晚上要多炒两个菜庆祝一下,于是吩咐邢国栋,“你下午要没什么事,去菜场买点菜。”
“行,我先回厂里一趟。”
“这段时间就别去厂里了吧。”
“手机上这么多单子等着我去处理呢。”
“你真的是,一年到头歇不了一星半点,厂里缺你这几天不是照样转?”
“你看看,我好不容易放回来,没聊两句又要吵。”
“行行行,我不和你吵,你给乔乔补习班的孙老师打个电话,说今晚的课乔乔有事不去了,悦悦我下班顺道接回去。”
“知道了。”
邢国栋挂了电话,看着通讯录名单里备注为“杨毅”的号码,忍不住打了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然后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提示该号码为空号。
同一时间,一篇名为“南洲尹家违反契约精神遭报复?新松供应商奋力反击——本土英雄邢国栋接受Gasoline高强度审讯四天后被无罪释放始末”的小道文章通过不入流的纸媒和边角公众号传播开来。
里面用了许多暧昧的词汇,仿佛邢国栋向Gasoline透露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
为了增加可信度,这些文章过一段时间就会被举\/报下架。
然后又在深夜里悄悄上线。
为了方便蹲守,司隽和苏彦白干脆租住在邢国栋家附近的老小区。
租房经费是陆惟生向程泓越申请的。
程泓越拒绝。
陆惟生嗓音淡淡,“老梁,录到音了吗?程泓越拒绝了我的合理提议。”
梁跃斌翘脚盯着屏幕,“录着呢。”
“……”
面对考珀投来的同情一瞥,程泓越咬牙道:“你要租多久。”
“三室一厅,先租十五天。”
“两个人住你要三室一厅?”
“邢国栋一家四口人,司隽苏彦白只有两个人,所以我和虞衡偶尔也要过去。”
程泓越气笑了。
“陆队长,你的意思是,经过严格训练的Gasoline盯人一次性只能盯一个?”
“不然呢?我以为这是个很简单的数学问题。”
“……”
梁跃斌优哉悠哉地喝茶,心想自家队长不要脸的特质其实早就显现出来了,自己居然昨天才发现。
程泓越迫于淫威批准了经费。
司隽和苏彦白搬出去后,陆惟生和梁跃斌留在公馆,轮流蹲守八块屏幕上的监控。
后来发现藤野逢泽很擅长动态人像追踪,又把他拉进来加入蹲守大军。
冯希每天一睁眼就是跟着苍芙研究设备,看论文数据看得清瘦了许多。
反倒是藤野夏树每天无所事事,跑到院子里练刀。
把周围邻居吓得多次举\/报后,她的刀终于被陆惟生没收。
小姑娘欲哭无泪,难受得每天喝两杯加双份糖浆的风味拿铁,喝完倒头就睡,脸圆了整整一圈。
至于苍芙——
自然是被陆惟生摁在公馆养伤。
原定于周一上午十点的研讨会在卢瑟斯校长的要求下推迟到周三下午两点。
没加入竞赛部之前不去上学算旷课,潘托威力校长指着名单上苍芙的名字一路骂到卢瑟斯校长面前。
老校长喝着杯子里的薄荷茶,微微一笑,并不多作解释。
最近各洲都在疯传一则小道消息。
云界财团董事长身份即将公开,并有望主持新一届高峰论坛会。
业内预测的名单都能写成一本书了,但没有一人谈及陆惟生。
毕竟财团董事长和联盟走狗,风马牛不相及,是写成剧本都要被喷缺乏逻辑性的存在。
潘托威力没有注意到卢瑟斯的走神,郑重道:“校长,我决定开除该名学生。”
卢瑟斯被薄荷茶呛到,抬起眼睛。
小圆片眼镜上倒映着白炽灯光,素来温和的语气一瞬间变得严肃。
“开除她?不如我先召开校董会开除你怎么样?”
“?”
潘托威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怔盯着穿着朴素眉眼慈祥的老者。
“卢瑟斯校长,您刚才说什么?”
“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再去招惹这位学生,否则你会被送入地狱。”
卢瑟斯用上了家乡的语调,听起来有点夸张,但脸上的神色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另一边,吃过午饭的苍芙准备从公馆出发前往繁华市区的一家咖啡厅。
研讨会就在这家咖啡厅的包间里举行。
藤野夏树缠着苍芙想一起去,被藤野逢泽拎回来按在沙发上坐好。
苍芙开门的瞬间,陆惟生漫不经心地路过,一把将开了一条缝隙的门关上。
“?”
“你肩膀上的伤还有一点炎症,打一针再走。”
“回来再打不行吗?”
“不行,跟我上楼。”
“……”
苍芙翻了个白眼。
梁跃斌嚼着藤野逢泽买给妹妹的水果糖,一脸兴趣盎然地看着苍芙跟上陆惟生的脚步。
看小年轻拉扯真是有意思嘿。
陆惟生把二楼一间堆杂物的房间改成了无菌诊疗室。
说是诊疗室,其实里面没多少东西,全是给苍芙用的医疗器械、药剂、无菌纺布等等。
一进房间,苍芙熟练地脱了外套,褪下肩头的毛衣。
伤口基本已经愈合,但边缘有些肿起,灼烫感明显,两侧皮肤留有浅浅的抓痕。
“发炎了为什么不说?”
“夏树说,伤口愈合的时候会痒是正常的。”
“不觉得肿痛吗?”
“有一点,但不明显。”
陆惟生无奈摇头,戴上手套,撕开一次性注\/射器的袋子,抽入低剂量的消炎药剂,弹出针管里的气体,走到苍芙身边,隔着手套,指腹擦过她肩头上的小片肌肤。
“放松。”
“我什么时候紧张过?”苍芙用言辞催促陆惟生快点。
针头刺破皮肉,伤口处传来锐痛。
苍芙面色不变,在陆惟生拔出针头后淡定拉上衣服。
“我这边暂时走不开,让虞衡送你去咖啡厅。”
“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开车去。”
“你的驾照还没办好。”
“能不能让归霖哥快点把材料寄过来?”苍芙抱怨。
“他管这么大一家长澜,又是年底最忙的时候,年前能做完材料帮你送过来就不错了。”
陆惟生背对着她,把托盘里用空的药剂瓶丢入医疗回收袋,抽了一张消毒纸巾仔细擦拭台面和边角。
苍芙趁他絮絮叨叨,转身就准备开溜。
“车钥匙还在我手里,你去哪里?”
做完一切,陆惟生脱了手套,十根手指都擦拭了消毒水,看起来白了一个度。
苍芙悻悻侧身,靠着房门,对陆惟生比划了一个“您先请”的手势。
陆惟生淡淡勾唇,路过时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男子意识到前两天的自己有点操之过急,非常有策略性地同苍芙拉开了一点距离。
如果说从10%一步跨到50%的亲密度苍芙难以消化,30%则刚刚好,又比从前的10%增加了20%。
陆惟生觉得很满意。
他替苍芙拎过电脑包,走下楼,把钥匙丢给虞衡,叮嘱道:“慢点开。”
“放心吧。”
*
望江路是秋山最繁华的商业街道。
道路两旁建满了顶奢商场,和四通八达的步行街和天桥一起,形成了人流量最大的路口。
虞衡的车根本开不进去。
“就停在这里吧,我让韩墨过来接我。”
“行。”
苍芙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韩墨,“我的车被堵在路口了,看地形有点复杂,你能不能过来接我一下?”
“没问题,我走过去大概十分钟,你等着我。”
“好。”
即便是工作日的午后,望江路依然一片喧嚣,熙攘的人群成群结伴路过车旁,连带着车厢里也很嘈杂。
苍芙看得出虞衡一路上都在欲言又止。
“有心事?”
“什么?”虞衡一愣。
“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吗?”
苍芙翻看手机里的财经资讯,轻而易举就翻到了“云界集团董事长身份即将公开”的事情,即便是最正统的资讯网站,在发布这条新闻的时候也冠以“惊爆”二字,看起来倒不觉得low,只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虞衡深吸一口气。
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苍芙熄灭手机屏幕,定定看向前方,眉眼沉冷下来。
不说话?那她就放肆大胆地猜了。
“担心生哥身份暴露会有危险,想找我合作?”
虞衡大惊,下意识道:“沈流云那家伙背着我联系你了?”
“手机上到处都是资讯,这不难猜。”
“那你是怎么想的?”
“生哥让云界科技成为联盟最大的供应商,大概率防的就是这一天,就算身份被动披露,联盟重新找合作方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更何况,云界科技产品质量属于顶配,这些都是生哥替自己争取到的谈判空间。”
“那你觉得,生哥会有危险吗?”
“当然,全世界又不是只有云界一家高精尖科技公司,所以这种平衡维持不了多久。”
“……”
闻言,虞衡一阵气闷,忍不住开了点窗户。
新鲜冷空气钻入车内,苍芙远远看见韩墨从天桥上下来。
“我得走了。”
苍芙把手机揣进口袋,准备拉开车门出去。
“那依你之见,生哥怎样才能逃过这一劫?”
在她下车之前,虞衡抓紧机会问了一嘴。
“没有办法,”苍芙头发一秒被风吹乱,她将头发拨到耳后,回头看着虞衡,眸光清冷静定,似乎并不为陆惟生即将遭遇的事情感到焦虑或害怕,“杀心最难浇灭,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我听说新松严禁军火,各洲又签署有和平监管备忘录,因此不太可能在新松地界上对生哥下手。”
“那你觉得会是在哪里?”
虞衡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按在方向盘上的手忽然发力,不小心触动了喇叭。
“嘟!”
短促的喇叭声响起,车子四周一圈行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转头对虞衡行注目礼,视线里夹杂着浓浓的不悦。
这声动静也刚好让韩墨看见了苍芙。
少年对着她挥了挥手。
苍芙跳下车,回头对着虞衡说了最后一句话,“查查有没有涉及远离村镇农田、人烟稀少、军火泛滥这类地点、且没有时间限制的高危任务。”
说完这句话,韩墨已经走了过来。
苍芙关上车门,对韩墨露出一个泛式的微笑,“不好意思,这边堵车有点厉害,我朋友怕车开进去后开不出来,所以就停在路边了。”
“没事,本来咖啡厅也不远。”
韩墨笑着去接苍芙手里的电脑包,“这就是傅悬给你配的电脑吧,听说都是用的最好的配件,还没组装完他就对着我吹了好几次牛。”
“对,就是这台。”
“重吗?要不要我帮你提着?”
“不用。”
苍芙单手把手提包拎起来掂了掂,表示自己真的不觉得重。
“程老师知道你要来参加研讨会,兴奋到在电话里尖叫,差点把我们竞赛老师的耳朵给震聋了。”
“?”
“如果班里出了一名竞赛部学生,班主任的年终奖会暴涨,并且有机会离开原部门直升到更高的部门去,也难怪程老师这么开心了。”
“啊……我也想要奖金。”苍芙忿忿道。
“别着急,你要是能在竞赛里得奖的话,奖金还是非常可观的。”
“多少?”
“个人赛奖金五十万黄铜币,团体赛则是五个人均分一百万黄铜币。”
韩墨家大业大,说“xx万”的时候随意到像是在报菜名。
苍芙怒了。
早知道就不藏拙了,就应该在校长办公室狠狠惊艳众人一把,一键进入竞赛部,赚他个盆满钵满!
“呃……研讨会要是顺利的话,你今天就可以办手续。”
“办!给我狠狠地办!”
“原来你这么想加入竞赛部啊。”韩墨被她愤慨的样子逗笑了。
“哎不对,不是说加入竞赛部后不用来学院上课吗?你怎么天天都来。”
韩墨苦笑。
“我在竞赛部的名次不够靠前,积分可能不够直升大学,所以还是得做两手准备。”
“可恶,还要看积分。”苍芙表情扭曲了一下。
“噗,你比我厉害很多,应该是不用再来上学了。”
“借你吉言。”
两人精神值都很高,一边走一边聊的时候,都发现了不远处阴暗偷窥的杭宜月。
杭宜月走过来的时候,苍芙不动声色和韩墨拉开了一点距离。
韩墨抬头望天,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
“韩墨,苍芙,你们也来参加竞赛部的研讨会吗?”
今天不在学院,不用穿制服,杭宜月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一头黑发卷了华丽的大波浪,白毛衣背心裙,外面罩一件墨蓝色大衣,甚至化了淡妆。
但韩墨的关注点从来不在她的外貌上,而是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也?”
杭宜月微笑,“没错,我已经加入竞赛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