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深处,一辆幽黑的宝马轿车悠然驶入古朴的老胡同。
胡同两侧,青砖白瓦交相辉映,岁月的痕迹在不少青砖上留下了青苔的印记。
初入胡同,仅容单车通行,但随着深入,视野豁然开朗。
此地乃史家胡同,自明代以降,便是权贵显赫的聚居之所。
陆将离缓缓摇下车窗,驱散车内白雾,目光在胡同内游移,探寻着往昔的记忆。
北方的清晨,寒风凛冽,胡同里一片宁静,唯有稀疏的老年人在晨练中吆喝,为这静谧的早晨增添了几分生气。
宝马轿车最终停驻在一座祠堂前,令人惊叹的是,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之中,竟还保留着这样一座古色古香的祠堂。
陆将离缓缓下车,目光凝视着这座历经百年风霜的祠堂,思绪飘回了少年时光,眼神逐渐变得温柔。他缓步踏上台阶,跨过那高高的门槛,走进了祠堂内部。
祠堂建筑恢宏,分作三层,前层为演武广场与祭祀大殿,殿内清幽静谧,供奉着陆家历代先祖的牌位。
广场曾是陆家的演武之地,然而近代以来,陆家习武之风日渐式微,如今广场上仅余下些许兵器架子,诉说着往昔的辉煌。
后两层则为生活区,陆家几位长辈皆居住于此。
陆将离回想起自己与妹妹幼时习武的情景,常在此地被长辈们逗弄。自他离家之后,已数年未曾归来。
步入大殿,陆将离的心境逐渐归于平静,大殿内部宽敞无比,正中央摆放着陆家先人的牌位。
他恭敬地行礼,一改往日的放荡不羁,郑重地上了三炷香。
忽地,一声清脆的抽烟声在大殿内响起。
陆将离的目光投向左侧的偏间,不知何时,他的爷爷陆仁已坐在偏间门口,正吧嗒吧嗒地抽着老烟斗。老人脸上皱纹如沟壑纵横,眼神却炯炯有神。
只见老人深吸一口烟,随后缓缓吐出。霎时间,虚空中烟雾缭绕,幻化出仙鹤翱翔、老虎咆哮、苍龙盘旋的奇景。
片刻之后,烟雾再变,化作一幅飘逸的群山画卷。连绵起伏的山峦绵延不绝,山间鸟雀山鹰嬉戏飞翔,自由而令人心驰神往。
“老爷子!”一见老人,陆将离心中便涌起一股喜悦。
“嘿!你这龟孙子!还知道回来瞧瞧老夫啊!你和雪丫头这一走就是好几年,怕是早把我这老头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老人的话音中带着几分京片子的韵味,又夹杂着些许河省的乡土气息。
“哎哎,我老陆家怎么净出些不孝子孙啊!”
“一年到头,连个来看望我们几个孤苦伶仃的老家伙的人影都没有!”
说完,烟锅狠狠的敲在黄花梨门框上,以示内心中的不满!
“哪有啊!老爷子,孙子我这不是公务缠身嘛!”刚才还一脸严肃的他,此刻又开始油嘴滑舌,嬉皮笑脸起来。
“话说回来,老爷子啊!我们听说老陆家的擒龙九式可是从不外传的,是吧?”
“嘿!我就知道你小子回来准没好事,你说呢?”老爷子喷了一口烟,随手弹了弹烟灰。
“说吧,你小子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老人家眯着眼睛,继续抽着烟斗。
“哪有的事!爷爷,我这次回来就是专程来看望几位爷爷的!”陆将离谄媚地一笑,随后义正言辞地开始数落起他爹来。
“我可不像我那不孝子爹,十几年都不着家!
“哼!少在这里哄骗我这老头子,我还没老糊涂呢!”老爷子重重地吐了一口烟。
“有屁快放!”
“这次执行任务时,我遇到了一个能使出天龙吼的人!”
话音刚落,老头子原本眯着的眼睛突然精光四射,手中的烟斗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沉默了片刻后,老头忽然笑了笑:“小子!你遇到他居然还能活着回来,真是不错啊!
“不愧是我陆仁的孙子!”说完,他放声大笑,笑声洪亮,回荡在大殿之中。
“老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你孙子我怎么就不能活着回来?”陆将离有些不满地问道。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后生可畏啊!”老爷子什么也没说,只是眯着眼睛看着陆将离,感慨万千。
“老头,李长青到底是什么来头?他怎么会我们陆家的天龙吼?”陆将离满心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来头,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当年国家百废待兴,国内人才凋零。他来大陆,表面上是以武会友,实则是想偷学各家的绝学,他击败了各大武学世家的不少二代弟子。”
“他也来我们陆家了?”
“来了!”
“然后呢?”
“全输了,你爹也输了。”
听到这里,陆将离咂了咂嘴,心想陆家应该是各大世家中二代弟子最不争气的吧,居然全都输了!
“难怪我老爹不练武了,改去经商了,敢情是因为这层原因啊!”
“其他的世家也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老头子嘿嘿一笑。
“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以他的天资,现在应该已经踏入丹境了吧!”
“那家伙把《钓蟾功》和《金钟罩》熔为一体,一身横练功极为了得!”
老头随口问道,却没想到陆将离的回复出乎他的意料。
“是快成了,但被人打死了!”
听闻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老头不由大吃一惊,能取李长青性命之人,绝非等闲之辈!
“是白明月,白局长所为!”
“竟是白家的丫头!”
此言一出,老头真真是震惊万分,这消息比得知李长青的死讯还要震撼人心。
白家那丫头,不过比陆将离大三岁罢了,如今竟已能斩杀丹境高手。
再瞧瞧自家的三代弟子,一个个如此不争气,真是越看越让人心生不满!
“哼!”老头怒视着陆将离,心中的怒火不打一处来,随口便问起了李长青的死因。
“天剑十二式,一道剑气直击心脉,但……”陆将离言语间略显迟疑。
“但什么!”老头急切地追问。
“但他的死,似乎还牵涉到了其他人。”陆将离斟字酌句地说道。
闻言,老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单凭剑气击中心脏,恐怕还不足以要了李长青的命,必然还有其他缘由。
至此,老头也懒得再追问下去,这已是年轻人的天下,他这老头子还是安心养老为好!
“老爷子,我这次来,是想寻求突破化劲之法。”陆将离开口言道。
“哦?”陆老头闻言,也不啰嗦,一把抓住陆将离的手腕,拇指按至膻中穴,随即在其身上游走起来。
“气血内敛于五脏六腑,劲力遍布肺腑之间!”
“劲气内敛,一触即发,好好好,你已至暗劲巅峰,只待这股劲气化出,便可突破!”
“你小子,比你爹可要强多了!”
“那是自然,你也不瞧瞧是谁的孙子!”陆将离得意地说道。
“不过你小子也别太得意忘形了,走,随我去见老太爷!”话音未落,老头一把扣住陆将离的手腕,拉着他便往后院行去。
穿过宏伟的大殿,二人来到后院,只见一小女孩正在后堂练着武功,只是这马步蹲得实在太过松散,毫无章法可言。
小女孩的脸上满是困倦之色,不时地打着哈欠,像极了陆将离小时候早起练武的模样。
见到陆老头前来,小女孩连忙亲热地喊道:“大爷爷!”
陆将离心中不由生出一丝疑惑,陆家何时有了第四代?
正当他满心困惑之时,老头手中的烟杆已轻轻敲在了他的头上:“你看看你,整日里像个无头苍蝇般乱窜,连家里的事也不知晓!”
陆将离平白无故挨了一下,心中郁闷不已,我整日不在家中,又怎会知晓此事?
“你如今也已长大成人,是时候收收心了,该成家了!”老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听到这话,陆将离全身的力气仿佛都使了出来,全身上下都在抗拒着相亲的命运。
好不容易挣脱了老头的手,陆将离不满地看着他:“你看你,又急了!”
“年轻人,遇事要沉得住气,莫要急躁!”老头劝慰道。
此时的陆将离心中犹如万马奔腾,这个糟老头子,可真是坏得很呐!
后院虽不大,却仅容得下一座古朴的老式木屋及其前的空地。
空地四周,各式花卉争奇斗艳,中央矗立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枯叶正随风轻舞,缓缓飘落。
陆将离儿时鲜少踏入这片后院,一来是家中长辈常告诫小辈们莫要打扰太爷爷的清修,二来每次至此,总有一种莫名的被注视感,这种感觉仿佛弥漫在小院的每个角落。
梧桐树下,一位老者正安然端坐于石椅上,品茗赏秋。尽管北方的秋已寒意逼人,但在这小院之中,石桌石椅旁,茶香袅袅,陆将离竟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可是老大来了?”老者忽地开口,声音浑厚而有力,宛如洪钟。
眼前这位老者,白发银须,长髯垂胸,整个人宛如一头雄壮的白狮,威严而庄重。
他便是陆天,一位自上个世纪跨越至今的传奇人物,一身气血已内敛至血丹之中,丝毫不见普通武者气血衰败之态。
“老太爷!”陆仁先行问候,随即恭敬地行了一礼。
“咦,小陆今日也有暇前来探望老夫?”老者目光如炬,凝视陆将离许久后,缓缓说道。
“见过老太爷!”陆将离在长辈面前毕恭毕敬,同样行了一礼。
他恭敬地站在一旁,静候两位长辈交谈。待听完对话,老太爷微微点头,感慨道:“白家那丫头,可真是了不得啊!”
“陆小子,此番归来,可是欲求化劲之突破?”老太爷目光如炬,询问道。
陆将离点头应是,随即听得老太爷言道:“天龙吼不过是一套气血运行的技巧罢了,要真正掌握,需达到似柔实刚之境!”
“小陆啊,今日你且好好体悟,雪丫头在我这儿可是学到了不少好东西呢!”
言罢,陆天忽地气势一变,雪白的胡须无风自动,随着呼吸的节奏,脚下步伐竟变得韵律十足,宛如舞蹈。
陆将离能感受到,老者体内的气血开始复苏,整个人仿佛一座熊熊燃烧的烘炉,隔着老远便能感受到那股惊人的热量。
陆天体内的气血运转速度时快时慢,时而如老龟屏息,沉稳内敛;时而如大河滔滔,汹涌澎湃。
陆将离仔细观摩,发现老者所演练的正是擒龙九式,但配合着老者的独特步法,其威力与自己所学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老者所施展的,是一门早已失传的气血搬运法——《九宫大禹步》。
突然,老者化掌为爪,直取陆将离脖颈。陆将离连忙抵挡,两人交手间,陆将离忽觉一道劲力直入体内,瞬间明悟,这是老太爷在指点自己。
陆老太爷的龙爪连绵不绝,如连珠炮般密集,打向陆将离全身各处。
陆将离拼尽全力招架,却处处破绽,不断有劲力留在身上。
这时,陆老太爷猛然发力,如同炸雷一般袭来,喷涌的气血化为满天龙爪,瞬间将陆将离笼罩其中。
一股无形的劲气激射而出,石桌上的茶碗应声而碎。
良久,后院恢复了平静,陆老太爷收敛了气血,平静地坐在石椅上,浑身上下清爽通透。而陆将离此时已是大汗淋漓,这种压迫感,唯有那日对战时才曾感受过。
“我这套步法如何?”老太爷问道。
“这绝非单纯的步法,而是一门修行气血的法门,与擒龙九式相辅相成!”陆将离震惊地说道。
老太爷点了点头,赞许道:“不错,正是一套。要想领悟似柔实刚之境,此法门必不可少,此乃陆家立身之本,名为《九宫大禹步》,传说是道家观天地之法所得。”
言罢,他感慨万分:“我在那混乱的年代偶得此法门,练功近百载,至今仍未达到最高境界。”
“最高境界为何?”陆将离好奇地问道。
“打开仙门。”老太爷简短地回答。
“仙门又为何物?”陆将离追问。
老太爷未言语,只是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陆将离望着老太爷的眉心,若有所思。
门槛外,不知何时,一个小丫头悄悄躲在门槛后,一双大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个不停,充满了好奇与顽皮。
“嘿!小丫头!不好好练你的马步,反倒偷看你太爷爷练功呢!”老者悄无声息地从后面靠近,轻轻一拍,敲在了她的小脑袋上。
“哎呦!你太不讲武德了,居然偷袭我!”小丫头捂着脑袋,气呼呼地跺着脚,用带着几分米国腔调的中文,愤愤不平地指责着她的爷爷。
“哟呵!几天不见,中文长进不少嘛,连‘不讲武德’都会说了!”老者笑眯眯地看着她。
“习武之人要光明磊落,你背后偷袭,可不是君子所为!”小丫头义正言辞地控诉着眼前的老者。
闻言,老者哈哈大笑,一把提起小丫头,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后院。
“老太爷!您老人家可好?”老者恭敬地向陆老太爷行礼,随后转头看向陆将离。
“陆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跟你四爷爷我打声招呼!”陆智故作生气地说道。
陆将离一听,顿时头大如斗。眼前这位正是他的四爷爷陆智,长相儒雅,性格豁达,向来不拘小节,一大把年纪了还热衷于四处游历。
他注意到陆智手上提着的小丫头,好奇地问道:“这孩子是……”
“你侄女,陆涛家的假小子,陆晓晓。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才八岁就天天嚷嚷着要练拳击。她老爹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把她扔到我这里来的!”陆智无奈地解释道。
陆将离仔细打量着小丫头,发现她居然是个混血儿,金发碧眼,但脸型神态却兼具东方古典美。
这孩子长大后,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哟!差点把你给忘了!”陆智哈哈一笑,在小丫头杀人般的目光下,将她放了下来。
小丫头倒也乖巧,一见到眼前的诸多长辈,就叔叔爷爷地叫个不停,逗得老太爷心花怒放,当即表示要亲自教她练武。
“我刚才听到里面好像打雷了,所以就过来看看!”小丫头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听到小丫头说打雷,陆智带头笑了起来,随后解释道:“刚才那不是打雷,是在教你叔叔练功呢。”
小丫头一听,更加惊奇了:“练功的声音居然像雷音一样响亮!”
“老四啊!这几天晓晓就跟着我老头子吧!”老太爷开口说道。
听闻老太爷要亲自教导晓晓,陆智连忙让晓晓给老太爷磕头。
晓晓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摁在了地上,一脸疑惑地看着众人。
“小陆啊!这几天你就先在祠堂住下吧!顺便也指点指点晓晓!”老太爷吩咐道。
“嗯!”陆将离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丫头看着两人,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这几天蹲马步蹲得她腿都麻了,她来这里是想学真正的中国功夫的!
但是,刚才见识到那一幕神奇的场景后,她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学习了。
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我学会了中国功夫,第一件事就是回去学校,把那些欺负人的家伙都打趴下!
想着想着,陆晓晓不禁陷入了美好的幻想中。仿佛自己已经练成了绝世武术,拳打学校混混,脚踢校外恶霸,威风凛凛,忍不住开始咯咯大笑起来。
我陆晓晓回去后,也要在人前风光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