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未散的蕴藻滨战场边缘,潮湿的夜风裹挟着焦土与硝烟的气息,掠过青枫据点临时搭建的木墙。
这座倚着青枫林而建的据点,此刻宛如一叶孤舟,被战火的惊涛骇浪所包围。
篝火燃尽后的余烬仍在暗红闪烁,朱赤与彭善妹并肩坐在被炮弹削去半截的断墙边,脚下散落的弹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远处日军营地的探照灯不时扫过天际,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次缴获的弹药箱上有樱花标记,是日军新编的特种联队。”
朱赤用匕首在泥地上划出简单的作战图,刀尖点在标注着“蕴藻滨主阵地”的位置,“他们这几天频繁调动,恐怕在谋划更大规模的反扑。”他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零星枪响,惊飞了栖息在青枫树上的夜枭。
彭善妹将染着绷带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三天前为伤员换药时溅上的血渍已经发黑。
她从腰间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用最后半块压缩饼干揉碎混着野菜捏成的团子:“孙浩勇带人去联络友军了,不过周边能支援的部队,怕是都在主阵地胶着。”她递过团子时,朱赤注意到她掌心新添的水泡——那是搬运弹药箱时被麻绳勒出的伤口。
朱赤没有接过团子,而是轻轻握住彭善妹布满伤痕的手:“善妹,你总是把好的留给别人。”彭善妹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等这场仗打完,我一定带你去个没有硝烟的地方,让你的手再也不用受这些伤。”
彭善妹的眼眶微微湿润,正要开口,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士兵跑过来报告:“旅长,通讯中断了,联系不上友军!”朱赤眉头紧锁,松开彭善妹的手,起身说道:“继续尝试联络,我去通讯帐篷看看。”
青枫据点深处的通讯帐篷里,煤油灯忽明忽暗。史言科戴着老花镜,手指在泛黄的军用地图上反复丈量,苍老的指节重重叩在“黄浦江渡口”的标识:“日军若控制这个渡口,就能截断主阵地补给线。朱赤,咱们得派人去破坏他们的浮桥。”参谋们围拢过来,烛光将众人的影子投射在帆布上,像一群张牙舞爪的困兽。
朱赤盯着地图,沉思良久后说道:“但现在通讯中断,我们对日军的部署了解有限,贸然行动风险太大。”一名年轻参谋急切地说:“可要是等日军控制渡口,主阵地就危险了!”帐篷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煤油灯的“滋滋”声和远处隐约的炮声。
这时,彭善妹提着医药箱走了进来,她看了看地图,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先派侦察兵摸清日军在渡口的具体情况,再制定计划。而且,我听说附近的桦木村有熟悉地形的村民,说不定能给我们提供帮助。”史言科赞许地点点头:“善妹说得对,就这么办。”
破晓时分,侦察兵跌跌撞撞冲进青枫据点营地,军靴在泥泞里打滑:“报告!发现日军运输队,领头的是辆带电台的装甲车!”朱赤抓起望远镜,镜头里蜿蜒的车队正朝着渡口方向移动,扬起的尘土在晨雾中勾勒出危险的轨迹。他转身时撞翻了墙角的搪瓷盆,溅起的冷水浇醒了还在打盹的士兵。
“所有人三分钟内集合!”朱赤扯开领口的风纪扣,作战服还带着昨夜篝火的余温。彭善妹抱着医药箱追上来,却被他伸手拦住:“这次太危险,你留在据点。”她刚要反驳,朱赤已经转身跃上土坡,战地喇叭的扩音声撕裂晨雾:“一连、三连组成突击组,二连负责火力掩护!目标:摧毁日军装甲车!”
彭善妹站在青枫据点的了望台前,看着朱赤带领部队快速消失在晨雾中,心里满是担忧。她回到医疗帐篷,开始准备急救药品和绷带,一边准备一边对身边的护士说:“这次战斗肯定很激烈,我们要做好充分准备。”
山坳间的伏击战在暴雨中骤然打响。朱赤看着日军装甲车的探照灯穿透雨幕,突然想起彭善妹说过的话——“战场上最可怕的不是明枪,而是藏在暗处的算计”。当第一发迫击炮弹在掩体十米外炸开时,他终于明白日军的反常调动是个诱饵。山坡下传来密集的重机枪扫射声,显然他们早已布下陷阱。
“撤!往西侧松林转移!”朱赤拽起受伤的士兵,泥浆灌进靴筒让每一步都举步维艰。雨越下越大,雨水模糊了视线,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和战友们的呼喊声。朱赤回头看了看,发现有几名士兵被炮火困住,他毫不犹豫地带着几个人返回去营救。
雨幕中,他瞥见青枫据点方向亮起几簇橘色的火把——彭善妹正带着担架队迎着炮火奔来,火光在雨帘中明明灭灭,如同暴风雨里随时可能熄灭的烛火。
而此时,日军装甲车的履带碾过碎石的声响,正从三面包抄而来。
朱赤心中一紧,大声喊道:“善妹,别过来,危险!”但彭善妹没有停下脚步,她带领着担架队,在枪林弹雨中艰难地前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下受伤的战友,一定要见到平安的朱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