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在命运中醒来。
我跪坐在猩红天鹅绒座椅上,冷汗浸透了衬衫。
教堂的穹顶高耸入云,彩绘玻璃透进斑驳的光影,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焚香气息,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只剩下永恒的寂静。
突然,一阵轻柔的旋律从远处传来,像是风铃在风中摇曳,又像是某种古老的乐器在低吟。我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女孩正在教堂的中央翩翩起舞。她的舞姿轻盈如羽,仿佛不受重力的束缚,每一步都像是在空气中划出无形的弧线。她的眼睛被一条白色的绸带蒙住,绸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
“她一直在等着你。”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猛地转头,发现尹飞正坐在我身旁。他的目光直视前方,眼神中透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深邃与冷静。最让我震惊的是,他的眼睛——那双平日里温和的淡色瞳孔,此刻竟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点燃的火焰。
“尹飞?怎么是你?”我下意识地问道,声音在空旷的教堂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紧接着,他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瞬间消失在我眼前。
我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蒙眼女孩。她是谁?为什么要等我?尹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的脑海中充满了疑问。我清楚地记得,上一次在命运中见到的女孩并不是她。我总感觉,有一种,违和感。
就在我陷入沉思时,周围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变化。命运化身一座宏伟的剧院。我站在舞台中央,四周的灯光刺眼而冰冷。舞台下,无数观众静静地坐着,他们的双眼被眼罩蒙蔽,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察觉。而在剧院的最远处,那个女孩依然在跳舞,她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诡异。
我想逃离这里,却发现自己的双脚仿佛被钉在了舞台上,动弹不得。突然,一阵剧痛从我的手腕传来,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被荆棘缠绕,绑在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上。荆棘的尖刺深深嵌入我的皮肤,鲜血顺着我的手臂流淌下来,滴落在舞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紧接着,一股炽热的火焰从地底涌出,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业火,开始灼烧我的身体。火焰舔舐着我的皮肤,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声音在剧院中回荡,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啊!”
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被烧成灰烬时,眼前的景象再次发生了变化。我发现自己坐在观众席上,身边坐着的都是熟悉的身影,但我却怎么也想不起他们是谁。
而舞台上,另一个“我”依然被绑在十字架上,眼罩蒙住了他的双眼。他的身体被荆棘缠绕,胸口微微起伏,仿佛还在呼吸。一个蒙眼的男人走上了舞台。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手中握着一把漆黑的长枪。他的动作缓慢而优雅,像是某种仪式的执行者。
他走到“我”的面前,举起长枪,毫不犹豫地刺穿了“我”的胸口。长枪穿透身体的瞬间,我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自己的胸口传来,仿佛那一枪也刺穿了我的心脏。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胸口已经被贯穿,鲜血正从伤口中涌出。
好痛苦!
就在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在这个名为“命运”的地方,除了尹飞,还有一个人没有被蒙蔽双眼。
那就是我。
后面的人突然给我递来一张纸条。
“暴雨夜的修道院地窖,十一具蒙眼修女的尸体围成环形。年轻的审判者握紧滴血的长枪,枪尖挑着半张破碎的黄金面具。”
女孩突然出现在舞台上,她的舞步从未停歇。
我被噩梦惊醒,却发现我又来到了一个白色房间之中。
我记得这里,这里是我和奥特曼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哟,没打扰你的美梦吧?”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坐在我的面前,他就是奥特曼的真身。不过,和我不一样的是,他的脸上总带着自信的笑容。
“毕竟我们是一心同体,长的一样是很正常的。”
对了,他还能直接听到我的心声。
“毕竟这里就是你的内心世界嘛。”
身体里住了个人感觉真奇怪。
“别这样说嘛,毕竟我又不会干涉你的意志...嗯,还是干涉一下吧。”
你要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不要和那个自称‘梅先生’的男人产生交集,他很强,比现在的你还要强的多,如果碰上他,你真的会死的。”
就算变成你也打不过他吗?
“重申一下,我们现在是一心同体,所以你只是变成了存放在另一个空间的模样罢了。不过,你说的没错。哪怕是现在的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我能停留在地球的时间太短了。而你,和另一副躯体融合程度还不够高。相信你也能看的出来,在你一次次变身之后,你变得越来越强大了。”
完全融合之后,我还是我吗?
“你当然还是你。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一对仗义的朋友。我会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出手,而你也会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出手,在这过程中,我们的性格不断磨合,这也是正常的吧。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
是这样吗?
“要没影响肯定是假的。你在百慕拉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在这之后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你了。不过,你的灵魂还没有死去,所以我可以用我的身体为你重塑身体。”
那你不会有事吗?
“我可是不死之身哦。”
我们相视而笑。
“和你呆在一起的时间我见识到了很多。地球上也有着相当的强者,外星人,甚至有些家伙还有怪物一般的灵魂。我在来地球前确实称得上是井底之蛙。”
我也是有着怪物一般灵魂的人哦。
我指了指他。
“哈哈,也是啊。不过,你绝对是这世界上最大的怪物。”
因为你吗?
“一部分原因,最重要的是,你也能看见‘命运’。”
命运?你也知道这个吗?
“嗯,我知道一些。命运是时间上的节点,命运之间相互联通,可以前往不同的时间线。你有听说过平行宇宙论吧?其实那根本不存在。宇宙其实只是由几座命运组成的,所有人都只是在他们生命中的几座命运之间一直走动,最后回到最初的命运。不过,他们都被命运蒙蔽双眼。而你,是少数,亦或者是说唯一能看见命运的人。我也是附身了你才知道这个事情。”
你也看不见命运吗?
“不,命运对于我而言没有意义。你在命运中从来没有看见过我吧?因为我不存在任何生物的命运中。”
对了,我在命运里看见尹飞了。他也没有被蒙住眼睛啊?
“这是因为他存在于既定的命运中,他早早看清了自己的命运。而你不一样,你的命运没人知道会前往哪里。”
这时,他突然看了眼天上,微笑道:“好了,和你聊天很愉快。不过你就要醒了,下次有机会再见吧。”
我的意识逐渐沉睡。
在我醒来的前一刻,我突然意识道,我在命运中看见过奥特曼。
。
。
。
睁开眼时,天幕低垂如一块褪色的绒布,映入眼帘的是高挂在天边的一轮残月,苍白的光晕洒在无垠的海面上,像是被遗忘的梦境。今天看不见星星,夜空如同一片深邃的虚无,咸咸的海风裹挟着潮湿的气息,悄无声息地钻进嘴里,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海浪在远处低吟,声音像是某种遥远的呼唤,却又模糊得无法辨认。
我记得我不是,掉进海里了吗?或许是海浪把我推回来了吧。身体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连呼吸都显得沉重。四周静得可怕,只有风在耳边轻轻掠过,仿佛连时间都停滞了。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毯子,布料粗糙,却带着一丝微弱的温度。是谁为我盖的?我试图回想,脑海中却只有一片空白。
当我试图撑起身体时,左肩突然感到温热的重量,转头看见少女蜷缩的身影正随呼吸轻轻起伏。她耳畔的白色耳机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两道永远无法交汇的轨道,隔绝了所有可能开启的对话。
秦九的帆布鞋底沾着干涸的藻类,裤脚卷边处凝着细小的盐晶。她怀里抱着的素描本被海风吹开半页,铅笔勾勒的浪花线条在阴影里扭曲成某种挣扎的姿态。
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我发现这个女孩真的真的很漂亮,她的肤色很白,有着长长的睫毛,小巧精致的鼻子,微卷又带着一些凌乱的头发,眼睛下面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我总是想和秦九保持距离,因为看见她我就好像看见了我自己,一个没有遇见叶静雯,林言泽的我自己。但是秦九却是用她的耳机把自己和世界隔离开来,也将我和她的距离拉开。可是,这个女孩却是那么的不对我设防,她会让我在她的房间睡觉,会和我分享她一直用耳机听的歌,会和我一起用毯子包住睡在海边的沙滩。一直保持距离的,其实一直是我。
海浪依旧在远处低吟,风依旧在耳边轻拂,而我和她之间,仿佛隔着一片看不见的海洋,一片由我自己阻隔开的海洋。
当深海成为唯一的归宿,两颗孤独的星球便在海的镜面上照见彼此支离破碎的倒影。
我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在秦九的脸上。她的呼吸平稳而轻柔,仿佛与这片寂静的夜晚融为一体。我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了。手指微微颤抖,最终缩了回来。
“你醒了。”她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沙哑和慵懒。我愣了一下,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静静地看着我。
“嗯。”我低声应道,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你……怎么醒了?”
“感觉到你在动。”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耳机线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你怎么老是晕倒啊?这两周我见到的你起码晕了三次。”
“不知道,可能我有点晕倒的天赋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遇见了一个在很久以前见过的人,就想来看看他。”
“这样啊...”
“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我问的话会不会不礼貌。”
“不会。”
“...”
“你不应该沉默,你应该告诉我你的想法。”
“...”
“...我一直以为我们算朋友。”
“我也...把你当朋友。”我斟酌着话语,说道:“我只是,有点想不清我们的距离感。我总是感觉你很遥远,可是每一次,你都会离我很近。到头来,是我自己把自己拉远了。”
“...要听歌吗?”
“要,听的什么歌?”我愣了一下,嘴却是比脑袋先做出反应。
她莞尔一笑,没在回答,只是把耳机线从手机上拔了出来。
是xzq的意外,让我想起来上一次和秦九一起听歌,也是我第一次和秦九听的歌。
我在清晨的路上
谁被我遗忘
我在深夜里旅行
谁被我遗忘
肩上的破旧行囊
能收藏多少坚强
不如全身赤裸
还给我那脆弱
幸福小区的旧活动室总带着潮湿的霉味,墙皮剥落处裸露出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淡绿色油漆。我缩在东北角的塑料椅上,看林言泽的白衬衫在八月的光尘里忽明忽暗。几个孩子正围着他转圈圈,彩色蜡笔在阳光里蒸腾出甜腻的蜡味。
\"他的披风应该用紫色!\"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跳起来抢夺蜡笔,撞翻了装橡皮泥的铁盒。林言泽笑着用膝盖接住滚落的橙色泥团,这个动作让他后颈的汗珠顺着脊椎滑进衣领。窗外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我数到第七片旋转坠落的树叶时,听见背后传来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你还真热心啊。\"
声音像冰锥刺穿凝结的空气。转头时,我看见她的耳机线垂落在褪色的窗台上,深蓝色的发丝间缠绕着银灰色导线。少女的侧脸被百叶窗分割成明暗交错的条状,睫毛在光栅里投下的阴影如同某种密码符号。
\"你为什么要来呢,我感觉你并不是很想干这个。\"
她的素描本正对着我的方向,铅笔尖戳在纸面形成黑色旋涡。我注意到她画的是活动室的俯视图,不过她画的还真挺好,林言泽和几个小朋友坐在活动室里玩耍。而在画的最角落,画着一朵小花。
“我...不知道,林言泽叫我来我就来了。或许只是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吧。”
因为我的家里没人,林言泽说这里管饭。
“不想一个人吗...你想去那个高中?”
“我想去一中,a市第一高中。”
“这样啊。”
“这个...是我吗?”我指了指角落里的那朵花。
“不,是我。你想出现在画里吗?”
“想。”
她简单的在画上涂了几笔。我凑近一看,只是一个简笔画的火柴人,画在了那朵花的旁边。
“我叫秦九,你叫什么名字?”
“夏子健。”
“你喜欢听歌吗?”
“喜欢。”
“你喜欢花吗?”
“喜欢。”
“那你跟我来。”
她头也不回的走了,背影却在说快跟上来。
她带我穿过狭窄的楼梯,来到这栋楼的楼顶。楼顶的风有些大,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吹散了空气中弥漫的尘埃。
在楼顶的一角,有一道乍一看几乎看不见的小门,门漆已经斑驳,与周围的墙壁融为一体,若不是她停下脚步,我根本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那大概是配电房吧。秦九轻轻推开那道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迎面而来的的是一股淡淡的花香。
一扇巨大的窗户占据了整面墙,夕阳的光线透过窗户洒进来,将整个房间染成了温暖的橙黄色。窗台上、地板上,零零散散地摆着一些花盆,里面种着各式各样的植物,有的已经开花,有的还只是嫩绿的芽。我站在门口,夕阳从窗外盖在秦九身上,她的手里拿着一个花盆,对着我伸出一只手,说:“你害怕寂寞的话我就来当你的朋友吧。”
我轻轻的搭在她伸出的那只手,上面只是一些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