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我收了。”姜无尘把油布包合上,揣进怀里,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至于你的要求,等我核实了这些东西是真是假再说。你先告诉我,那个关键人物,藏在哪儿。”
胡商眼里闪过点犹豫,但最后还是一咬牙,凑近了,低声报了个地址。
“姜公子,我这条小命,可就全指望您了!”
“放心,我姜无尘,还没那么不讲信用。”姜无尘站起身,丢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姜府。
顾一剑听完他的话,眉头拧成了疙瘩:“公子,这证据来得也太巧了,太顺当了点。那个胡商,会不会是刘承志故意放出来的钩子?想借咱们的手,替他除掉某个他想灭口的人,再顺道给咱们挖个坑?”
姜无尘看着桌子,没说话,像是在琢磨什么。
顾一剑的担心,不是没道理。
没过多久,二皇子赵承熙也派人来传话,话里话外的意思,跟顾一剑想的差不多,都是提醒他小心那个西域商人,别中了圈套。
姜无尘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很久。
最后,他起身去了趟陆府。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陆清婉一说,陆清婉捧着茶杯,想了一会儿,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点狡黠。
“一剑和二殿下的担心没错。但反过来想想,不管这胡商是真是假,他给出的消息,特别是那个藏起来的关键人物,对刘承志来说,都是个要命的隐患。”
她放下茶杯,看向姜无尘:“你何不将计就计?故意‘不小心’漏点风声出去,让刘承志那边知道,你已经拿到他跟高句丽勾结的部分证据了,甚至连那个关键证人藏在哪儿都知道了。看看他听了这话,会是什么反应。”
姜无尘心里一动:“你是说,放饵钓鱼,引蛇出洞?”
“对。”陆清婉点头,“刘承志要是真慌了,肯定会急着毁掉证据,甚至可能对那个证人下手。到时候,咱们只需要等着,就能抓他个正着。”
“好计策!”姜无尘忍不住赞了一句,“多谢清婉小姐。”
“你我之间,还谢什么。”陆清婉轻轻笑了笑,“万事小心。”
计划开始运作。
姜无尘在监察司衙门里溜达,手里拿着几份无关紧要的卷宗,状似无意地走到一个墙角,那里正有个吏员埋头抄写,耳朵却竖得老高——这人是刘承志安插进来的钉子,姜无尘心里有数。
“唉,这差事不好干啊。”姜无尘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旁边人听,“边境走私的烂账查起来头疼,牵扯的人不少,还有些风言风语,说什么通敌……啧,捕风捉影的事儿最麻烦,偏偏还有人信誓旦旦说手里有证人,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他随手把卷宗往案上一丢,声音不大不小:“听说跟高句丽那边有点牵扯?这要是真的,那可是掉脑袋的买卖。得赶紧查清楚,不然陛下怪罪下来,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摇摇头,踱步走了。
那吏员抄写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动作,只是速度快了不少。
不出半个时辰,消息就飞进了宰相府。
书房里。
“啪嚓!”
上好的青瓷茶杯砸在地上,碎裂声格外刺耳。刘承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面前跪着的心腹,声音都在发抖。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相……相爷……监察司那边传回来的话……说……说姜无尘那小子,查到……查到高句丽的线索了……还……还提到了什么……关键证人……”心腹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废物!一群废物!”刘承志气得浑身发抖,“城外庄子那个老东西!立刻!马上!给我处理干净!手尾都弄利索点!”
他喘着粗气,又吼道:“还有!所有跟高句丽那边来往的信件!账本!能烧的都给我烧了!一点渣都不能留!快去!”
“是!是!相爷!”心腹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刘承志在书房里烦躁地踱步,地毯厚实,吸走了他的脚步声,只余下他粗重的呼吸。姜无尘!这小杂种!动作怎么这么快!这么狠!真让他摸到这条线了?!不行!绝不能让他得逞!
夜,更深了。
京城外,那处偏僻农庄。
后院柴房里,几条黑影正借着微弱的月光,手忙脚乱地撬着地砖,翻找着什么。旁边一个火盆里,几张纸烧得正旺。
突然!
“嗖嗖”几声,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院墙翻落,悄无声息。
为首的正是顾一剑。
“动手!”他声音压得极低。
埋伏在暗处的姜府护卫猛地扑出,刀光一闪,瞬间就将那几个还在发愣的黑衣人摁倒在地,堵嘴捆了个结实。
火盆被打翻,烧了一半的信纸散了一地。
顾一剑快步上前,捡起几片尚有余温的残片,凑到灯笼下一看。
“王显……”
“榆关……”
“粮草……接应……”
几个字眼触目惊心!
“带走!”顾一剑沉声下令。
几乎就在农庄动手的同一刻,城内一处隐秘的宅院里,另一队姜府的人也截下了一辆准备连夜出城的马车,车上装着好几箱账册和信件,正打算运去销毁。
两路人马,满载而归。
姜府,书房。
烛火摇曳。
姜无尘背对着窗户站着,听完顾一剑的禀报,脸上没什么表情。
顾一剑将一小块碎裂的玉佩放在桌上:“公子,这是从那庄子搜出来的,看样子是刘承志的私印玉佩摔碎的一角。”
姜无尘拿起那块玉佩残片,入手冰凉,上面雕刻的纹路还很清晰。
刘承志。
你这条老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
人证有了眉目,物证也到手了。虽然还不足以用叛国罪直接把他钉死,但足够让他脱层皮,让他焦头烂额一阵子了。
接下来……
该怎么用好手里的这些牌,给这位权倾朝野的相爷,送上一份“大礼”呢?
姜无尘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玉佩残片,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棋,下得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