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明白。但火铳制造非同小可，任何环节出错，都可能炸膛伤人。为了稳妥，臣不敢冒进。”
杨广沉吟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
“秦大人，孤有个主意。”
“殿下请讲。”
秦墨拱手。
“孤听闻，关陇一带工匠技艺精湛，不如调一批过来帮忙，这进度不就快了？”
杨广兴冲冲地提议。
秦墨心里咯噔一下。
关陇贵族？
那是悬在大隋头顶的利剑！
杨广这是要引狼入室啊。
可现在直接反对，怕是会引来猜忌。
他稍作停顿，便有了计较。
“殿下所言有理，关陇工匠确实手艺好。只是，那些人向来桀骜，怕是不好管束。”
“无妨。”
杨广挥挥手。
“孤亲自下令，谅他们不敢放肆！”
秦墨做出思索的样子。
片刻后说道：“殿下，臣还有一策，或可更稳妥些。”
“哦？讲来听听。”
杨广来了兴致。
“咱们可以先小范围试试。挑些可靠的工匠，把技术传授给他们。等他们熟练了，再慢慢扩大，这样既稳妥，也能防着技术外泄。”
秦墨不紧不慢地说着。
杨广听完，连连点头。
“好！秦大人这法子甚好！就这么办！”
秦墨垂下眼帘，遮去一抹冷意。
小范围试点？
拖延之计罢了。
必须尽快揪出暗中捣鬼的人，否则……
然而，事情并未如预想般顺利。
仅仅三天后，试射场上便传来惊变。
气氛陡然凝固。
几声沉闷的爆响撕裂空气！
数支火铳当场炸开！
硝烟弥漫中，两名士兵倒在血泊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怎么回事？！”
杨广勃然变色，声音都在发颤。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工匠们吓得魂飞魄散，呆立当场。
秦墨心头怒火翻涌，却强自镇定。
他快步冲到炸裂的火铳残骸边，蹲下身仔细查看。
“秦大人，这…这是怎么了？”
杨广走到秦墨身边，声音带着未消的惊悸。
秦墨捻起枪管内壁残留的黑色粉末，脸色难看至极。
“有人在火铳里动了手脚！”
他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寒意。
“这些杂质，就是炸膛的元凶！”
“什么？！”
杨广气得浑身发抖。
“是谁？好大的胆子！”
秦墨没说话，只是缓缓扫过周围那些瑟瑟发抖的工匠。
他清楚，鬼，就在这些人里面。
“来人！”
杨广的声音如同炸雷。
“把所有工匠都给孤拿下！严审！务必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亲卫们立刻上前，将工匠们团团围住。
审讯持续了一夜，却毫无结果。
工匠们个个喊冤叫屈，都说自己不知情。
秦墨揉了揉眉心。
这背后的人，藏得够深，手段也够狠。
“大人，会不会是有人栽赃陷害？”
一名心腹低声问。
秦墨摇摇头。
“不排除。”
“可若真是陷害，目的何在？”
“难道…是想阻止火铳的生产？”
心腹猜测。
秦墨心头一动。
“阻止火铳生产…”
谁最不希望大隋拥有这等利器？
他的脑海里跳出几个名字：宇文恺？
还是那些关陇的门阀？
“查！”
秦墨的声音带着寒意。
“把所有接触过火铳制造流程的人，都给我查个底朝天！特别是那些跟关陇有牵扯的！”
心腹领命而去。
秦墨独自留在工坊，借着昏暗的灯火，再次检查起那些工具和材料。
他注意到一个细节：炸膛的火铳，并非都出自后来调来的关陇工匠之手。
有几支，是原本就在工坊的老人做的。
难道…
问题出在内部？
秦墨心里的疑云更重了。
他拿起一块火药，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淡淡的硫磺味扑鼻而来。
“硫磺……”
秦墨喃喃自语，“火药的主要成分之一……”
他突然想起之前检查火铳时，发现枪管内壁有一些杂质，而这些杂质，似乎也含有硫磺的成分。
“难道是有人故意混淆了火药的配比？”
秦墨心中一凛。
他立刻命人取来不同批次的火药进行对比，果然发现，炸膛火铳所用的火药，硫磺含量明显偏高。
“果然如此！”
秦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有人故意在火药中添加了过量的硫磺，导致火铳炸膛！”
他立刻将这一发现报告给了杨坚。
杨坚闻讯震怒，急召秦墨入宫。
金銮殿上，气氛肃杀。
宇文恺旧部联名弹劾秦墨，称其滥用国库，草菅人命。
“秦墨，你可知罪？！”
杨坚怒喝道。
秦墨不慌不忙，从容应对，“陛下明鉴，臣冤枉！臣从未滥用国库，更不曾草菅人命。此次火铳炸膛事件，乃是有人故意破坏，臣也是受害者！”
“破坏？你有什么证据？！”
宇文恺旧部冷笑道。
秦墨冷笑一声，“证据？当然有！”
他命人将炸膛的火铳和不同批次的火药呈上，并当场拆解了一支问题火铳，指出弹簧材质过脆、火药颗粒不均等问题。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从一名学徒的鞋底刮下了一些黑色粉末，经过检验，正是残留的硫磺碎屑。
“陛下，此人负责搬运火药，鞋底沾有硫磺碎屑，本不足为奇。但臣发现，他所负责的火药，正是导致炸膛的那一批。而其他工匠的鞋底，却并没有发现硫磺碎屑。”
秦墨朗声道，目光扫过那名颤抖的学徒。
“此外，臣还发现，有人故意混淆了火药配比，添加了过量的硫磺。此等雕虫小技，岂能瞒过臣？！”
秦墨目光如炬，扫过那些弹劾他的官员，只见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眼神闪烁，显然是做贼心虚。
他接着呈上详细的物料进出记录，与崔家商队的供货单完全吻合，坐实了内奸栽赃的事实。
杨坚拍案而起，龙颜大怒，“好胆！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搞鬼！来人，将这些奸佞之徒拿下，严加审问！”
大理寺卿领命，将数名贵族亲信当场拿下。
经此一役，火铳卫队的训练规格提升，秦墨获准在城郊设立保密工坊，由杨广亲自调派禁军护卫。
奠基仪式上，杨广笑容满面，对秦墨赞赏有加。
然而，当秦墨不经意间瞥见工坊地基下露出的些许暗红色矿石时，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