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迅速走进屋内,再出来时,手上已捧满了漂亮衣裳,金银首饰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
“弟妹,我来帮你好好打扮一番,定要抢了他们的风头,艳压群芳!”
林昼叹了一口气,她摆了摆手,神色间满是不自信:“就我?都这把年纪了,白发都悄悄冒出来咯,再怎么打扮,也不怎么样,还是算了吧。”
“可别这么说!相信我,经我这双巧手,保管让你焕然一新!”
说罢,江梨便轻轻拉着林昼,让她在铜镜前坐下,旋即拿起梳妆台上的妆奁,动作娴熟地为林昼上起妆来。
另一边,江承宣前往迎亲,江家众人皆在门口翘首以盼。
江婉轻轻揉着自己的腰肢,黛眉微蹙,满脸不满地嘟囔着:“哥哥怎么还不来呀?我的脚都快疼麻了。”
江叶柔也在一旁附和,“就是,真是麻烦死了。”
江元亮闻言,眉头一皱,目光扫向她们,低声呵斥道:“还有这么多宾客在场,说话注意些!况且一会儿张家的人也要到了,要是被他们听见,成何体统?”
江婉和江叶柔这才乖乖闭嘴。
众人又等了许久。
终于,江承宣骑着一匹高大骏马,胸口戴着一大朵鲜艳的红花,一路拱手作揖,脸上挂着程式化的笑容,热情地向宾客们道谢。
封雁芙原本还神色恹恹,此时瞬间来了精神,高声喊道:“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
江承宣这是第二次做新郎,可与第一次并无不同,他的眼中不见丝毫激动。
于他而言,此生最爱的人唯有江梨,既然娶不到心尖上的女子,娶谁又有何分别?
而且,谢寒清看上了江梨,他再也得不到江梨了,正自神伤,他下意识地抬眸,刹那间,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定在了不远处。
江梨的身影映入眼帘,而她身旁,是林昼。
今日的林昼,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翠蓝色的花朵俏皮地簪于发间,同色发带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宛如灵动的蝶。
淡蓝色的衣裳剪裁得体,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温婉的气质,整个人恰似一朵绽放在静谧山谷中的幽兰,散发着清幽又迷人的气息。
在江承宣的记忆深处,林昼总是身着朴素衣衫,头上不见任何装饰,模样寡淡,毫无存在感。可眼前这明艳照人的女子,与记忆中的林昼判若两人,如此强烈的反差,让他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新奇感。
他一时之间,看得有些呆滞。
“新郎官,新郎官!快停下来啊,马要进府啦!”
旁人的催促声猛地将江承宣从怔忡中唤醒。
他匆忙翻身下马,疾步走到林昼面前,眉头紧锁,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和显摆,“你干什么?今日我大婚,该不会是来闹事的吧?”
林昼轻瞥他一眼,递过去一个无奈的眼神,“你别想太多了。”
“你还不承认!你瞧瞧你,打扮得这么好看,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还能是为什么?”
江元亮瞧见林昼现身,一颗心瞬间悬起,生怕她搅乱这场婚礼,忙板起脸警告道:“我们可没请你,识相的就赶紧滚,别在这儿碍人眼!”
封雁芙也不甘示弱,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冷笑,尖酸刻薄地开口:“我儿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多少女人眼巴巴地往上贴。我知道你还对他念念不忘,可谁让你不尊重公婆和丈夫呢,这都是你自找的,现在后悔也晚喽!”
宾客们有的捂着嘴,偷偷地笑,有的则假惺惺地劝道:“给自己留些体面吧,林小姐,赶紧离开这儿,别再丢人现眼啦。”
江承宣更是一脸得意,鼻孔都快朝天了,抱着胳膊,语气中满是傲慢:“我新娘都到了,你赶紧靠边站。就算你心里还放不下我,可我们再也没可能了,还是认命吧,别再痴心妄想!”
江梨见此情景,不禁尴尬地挠挠头,她怎么也没想到江承宣能说出这般厚颜无耻的话。
她无奈地苦笑一声,说道:“宣弟弟,林小姐这次真不是来找你的。”
“大姐,你就别替她说话了,我知道你是想给她留点面子。”
就在这时,花轿稳稳抬到了众人面前。
林昼一眼便瞧见了抬花轿的丁山,眼中瞬间亮起惊喜的光芒,她快步走上前,声音轻柔,“丁山,真是辛苦你了。”
说着,她从袖间取出一块粉色帕子,动作轻柔地帮丁山擦拭额头的汗水。
这一幕,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江承宣愣住了,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周围的宾客们也都安静下来,原本幸灾乐祸的笑容凝固在嘴角,眼神中满是惊讶与疑惑。
丁山满眼爱意地望着林昼,轻轻摇了摇头,“林小姐,我不累,真的没事。”
“你看这几日在江家帮忙,都瘦了一大圈了,这江家也真是的,操办婚事得下人都没有,还要林家的下人帮衬。”
“林老爷宅心仁厚,全然不把江家当初无情休妻的事放在心上,还派我们这些下人来帮忙。我们做下人的,多累些倒也无妨。”
这一番话,瞬间为林家博得了好名声。
众人交头接耳,纷纷感慨林家心胸宽广。“林家都主动来帮忙了,看来林小姐今日肯定不是来闹事的。”人群里有人低声议论。
“怕是江家做了什么对不起林小姐的事,才这么紧张和害怕。”另一人附和道。
江承宣听着这些话,只觉得气血上涌,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再也按捺不住,冷笑着嘲讽道:“林昼,你被我休了之后,就只能找这种贱奴马夫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嘘寒问暖,你可真够不要脸的。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娶你,直接娶张家五姑娘才是!”
封雁芙在一旁听得,欣慰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对儿子的赞许。
她捂嘴轻笑,尖着嗓子说道:“是啊,林小姐,你这般作践自己,居然和一个马夫纠缠不清,莫不是想报复我们江家?可别把自己下半生给毁了。虽说你已经人老珠黄,没多少本钱了,但也别自甘堕落,掉了自己的身价呀!”
林昼笑了一下,嘴角一撇,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冷冷说道:“我本不想把这事儿说出来,既然您逼我,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这江大少爷在床上根本不行。我宁愿选马夫,也不愿再和他过下去,每次衣服还没脱呢,他就完事了!”
这话一出,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众人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现场一片哗然。
周遭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交头接耳的嗡嗡声此起彼伏。
“原来江大少爷不行啊!”
人群中,不少人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
“要是这样,那江大少爷和这傻姑娘还真挺般配!”
“做江大少爷的妻子,可真是够惨,一点夫妻间的满足都得不到。”
“要是这样,我也宁愿要一个马虎,也不要这样不行的男人。”
“我说呢,林小姐嫁到江家这么久,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是这么回事!”
在这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一道道鄙夷的目光纷纷投向江承宣。
古往今来,男子那方面不行,向来是为人所不齿的缺陷,此刻的江承宣,已然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
江承宣只觉得气血翻涌,一张脸涨得紫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指着林昼,气急败坏地吼道:“谁说我不行!林昼,你休要满口胡言,败坏我的名声!”
“有本事你现场证明一下给大家看看啊!这样大家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林昼毫不畏惧,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与不屑。
“你……”江承宣一口气哽在喉咙,脸憋得像熟透的猪肝,他下意识地伸手去解裤腰带,可刚一动作,理智瞬间回笼,他猛地反应过来,慌乱地又搂紧了裤腰带。
他真要当众证明,那便是彻底没了廉耻。
可若不证明,这“不行”的帽子怕是要永远扣在头上,以后走到哪儿都得被人指指点点、嘲笑讥讽。
林昼这一招,可谓是直击要害,不管江承宣作何选择,都已沦为众人的笑柄。
江承宣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气氛剑拔弩张,谁也没说话。
突然,那顶喜庆的花轿里有了动静,紧接着,一个脑袋急切地探了出来。
“承宣哥哥,我们不是要拜堂成亲吗?你在哪里呀?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新娘子的声音清脆稚嫩,带着几分天真无邪的好奇。
话音未落,她竟伸手一把扯下了头上的红盖头。
旁边的丫鬟们见状,脸色骤变,惊呼着想要阻拦,可一切都为时已晚。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新娘子的脸上。
只见张家五姑娘张茹,虽心智未全,却生得花容月貌,肌肤胜雪,眉眼间透着一股天然的灵动劲儿,宛如误入凡间的仙子,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开始交头接耳,一道道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哪里有新娘子自己掀盖头的?这也太不吉利了。”
“果然是傻子啊。”
张老爷站在一旁,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瞬间大了一圈。
他又气又急,上前几步,压低声音却难掩愠色:“你这孩子,怎么就提前把红盖头掀了呢?今天不是交代你好几次了吗?”
张茹却嘟着嘴,一脸懵懂,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行为引发了多大的波澜。
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说:“我什么都看不见,也看不到承宣哥哥了。”
说着,她抬起头,一眼便望见了不远处的江承宣,立马像只欢快的小鹿般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张老爷望着这一幕,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只觉老脸都丢尽了。
还没拜堂呢,自家女儿就这般投怀送抱,还擅自掀了红盖头,成何体统?
他只能不停地赔礼道歉,“对不住,小女痴傻,不懂规矩,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江承宣只觉一阵气血上涌,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铁青,本就被林昼一番话,他此刻狼狈不堪,沦为众人笑柄。
自己的新娘子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中。
周围人的目光像无数根尖锐的针,刺得他浑身难受。
如今这般,以后怕是更难在这世上抬起头做人了。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从心底蹿起,他心烦意乱,猛地一把推开紧紧抱着自己的张茹,也不顾众人惊愕的目光,扭头便大步流星地走进宅子里。
张茹被推了一个踉跄,像个懵懂无知的孩童,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屁颠屁颠地跟在江承宣身后,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承宣哥哥,你等等我呀。”
江梨望着张茹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这可怜的傻姑娘,还浑然不知自己即将踏入怎样的深渊。
江家自始至终惦记的不过是张茹丰厚的嫁妆,拿了嫁妆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张茹又是一个傻子,什么规矩都不懂。
她记得前世,张茹按照规矩给公婆敬茶的时候,一不小心打翻了茶水,那滚烫的茶水就正好烫到了封雁芙的手。
于是江家的人就对张茹暴打了一顿。
想到这一些,她更加气愤了!
这江家,真的太不是人了。
这一世,她要好好收拾收拾。
江家的人接连丢脸,所以他们的脸色都阴沉沉的,格外难看,拜堂成亲仪式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一点笑容,这让张老爷也十分愧疚,一个劲地赔笑。
拜完堂之后,宾客们吃席,江梨也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她本来想要让林昼跟着她一起吃席,但是林昼带着丁山一起准备去望春楼吃顿好吃的。
她就没有强求。
江承宣在院子里忙碌地招呼着客人,不经意间抬头,恰好望见林昼和丁山有说有笑地离去。
那亲密无间的模样,像一根尖锐的刺,猛地扎进他的心间,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涩与不甘涌上心头,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难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