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哪哪都有他?他不好好在正殿待着,出来乱跑作甚!还妨碍他和公主谈话。
“于三公子怎在此处?”施寒岄转身问道。
“回公主,草民原是觉得正殿中有些吵闹,便想着出来走走,真是好巧,竟在此处遇到公主。”
于斐无撒了谎,其实他就是在正殿中瞧见了施寒岄和郁沉云的背影,才跟出来的。
于斐无本以为,自己也算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但今日见施寒岄和郁沉云站在一起,他竟生了妒意。
于斐无犹记得,他第一次见施寒岄时是在两年前的月夕宴上。那时她着一身鹅黄绣花流苏裙,鬓间别一支彩蝶夹钗。
她高坐黄金台,他举杯敬上之时一眼在一众贵人中瞧见她,他那时便叹——“彩蝶扑花面,真乃倾城颜也。”
初见,于斐无只叹施寒岄极美。
二人再见时,已过了一整年,那时,大皇子已被废,先皇后自缢而亡,二皇子生母秦妃成了继后。
那日,皇后在宫中金荷池边举办诗宴,目的是给二皇子选皇子妃,也给四公主物色未来夫婿。当日皇后邀请了不少贵女公子入宫赴宴,于斐无也在其中。
宴会过半,于斐无甚觉无趣,起身打算寻一清净地小待片刻。
他转入一假山后时,却正巧撞见四公主带着两个丫鬟将施寒岄按倒在地,四公主的脚踩着施寒岄的脸。
于斐无看不清施寒岄的神情,只能瞧见她凌乱的发髻和衣裙上的脏污。
“四公主这是在做什么?”
于斐无突然出声,四公主显然错愕。她没想到会被于斐无撞见。
若是旁人,她大可呵斥一句无礼将人赶走,但偏偏是于斐无。
她母后同她说过,于国公府的人要敬着,更何况,她母后有意要撮合她和于斐无。
四公主无奈只能先收回脚。
她调整好神情,朝于斐无扬起一个和善的笑容,“于三公子怎的来这处了?三皇姐偷了本宫的东西,却不肯归还,本宫这是在和三皇姐讲规矩呢。诗宴在前边,三公子若没旁的事,还是快些回去吧。”
于斐无有些怒意,“四公主,三公主即便有错,也是公主之尊,怎可如此……如此讲规矩?这与羞辱何异?”
四公主肯给于斐无三分脸面,也是因为她母后的叮嘱,可于斐无说教她,她忍不了。她可是尊贵的嫡公主,怎可被一无官无职的草民说教?
“于三公子这是觉得本宫有错?她偷盗本宫物件在前,本宫只是略施惩戒,有何不可?”
“可……”于斐无还想继续和四公主理论,却被施寒岄打断了话。
“于三公子。”
施寒岄此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但仍被两个丫鬟按住肩膀跪在地上,她侧对着于斐无,于斐无只能瞧见她青丝上的泥土和面颊上被四公主踩出的红黑印记。
施寒岄并未看他,于斐无听见她道:“是本宫的不是,四公主责罚乃情理之中,三公子莫要多言,快些离去吧。”
苦主开了口,认下了罪,也认下了罚。于斐无一时间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
告退后,于斐无转身消失在了四公主视线中。
四公主本就是故意找施寒岄不痛快。
起因是她看上了施寒岄手上的玉镯,可施寒岄死活不肯给,她就想强行把那玉镯抢过来,顺便教训教训施寒岄。
但被于斐无这么一打断,她也没了兴致。
于斐无走后,四公主没有继续教训施寒岄,只是仍抢了她的手镯,摔向假山磕成了几块,才带着婢女离开。
四公主离开后,施寒岄默默站起身来,她走向假山,弯腰去捡碎了的镯子,在她拾起几块碎玉后,一双黑靴映入她眼前。
她抬起头,见是于斐无。他朝施寒岄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有一块手帕,手帕上躺着一小块碎玉。
“多谢。”施寒岄站起身,从手帕上捻起碎玉放入自己的手帕中,向于斐无道了一声谢。
是谢他帮忙捡玉,也是谢他方才仗义直言。
道谢后,施寒岄当即转身准备离去,于斐无喊住了她。
“三公主。四公主如此……应不是第一次了吧?”
于斐无方才并未走远,他在不远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得分明,施寒岄就是受了委屈。
但见她神色平静,方才也并未指望旁人能帮上什么忙,显然是有些……习惯了。
施寒岄停下脚步,“这不重要。是非地,见是非事,于三公子该记得明哲保身之理才是。”
施寒岄说完便径直离去。
于斐无站在原地看她远去的背影,他明白,施寒岄这是提醒他,不要多言,不要惹祸上身。
他也明白了,方才施寒岄当他的面认罪认罚,说那一番话,一来是不想连累他,她清楚四公主为人,知道他若再理论下去今日事定不能善了。
二来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她应是习惯了,知道若事情闹大,她不会讨到公道,甚至有可能遭遇更多的污蔑和更严厉的惩罚。
第二次见面,于斐无觉得,三公主真是心善又叫人心疼的女子。
于斐无的心开始有了些变化。他回府后常常想起假山后的那一幕,常常想起施寒岄微红的眼角,常常想起她提醒他明哲保身时那抹淡然的浅笑。
之后,只要于斐无有见施寒岄的机会,他都会进宫,都会主动去寻那夺目耀眼的人。
次数多了,皇后觉出他对施寒岄的不同,他也能发现,皇后有意撮合他们二人,常为他们制造些见面的机会。
一开始,施寒岄对他依旧疏离冷淡,后来二人了解渐深,施寒岄对他的态度也慢慢有了转变。甚至有一段时日,他能明显感觉到,施寒岄和他在一起时,是欢喜的。
郁沉云回朝的庆功宴之前,于斐无原本打算,待下次同施寒岄见面,确定了她的心意,他就求皇上赐婚。
谁知郁沉云会突然跳出来抢先一步,他就晚了一步,就失去了他心心念念想娶回家的女子。
听闻施寒岄被赐婚后,他也想立即进宫,但却被自家父母拦下,禁足在府中。
于国公夫妇深知,于斐无进宫讨不到任何好,还会触怒圣上。
求娶三公主的人是郁沉云,是连夺竹荣两座城池的有功之臣,皇上怎会轻易松口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