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郁沉云见施寒岄出门的一瞬便已站起身迎上前去,他眉眼带笑,神情溢出与其周身硬朗冷冽气质不太相符的柔情与温和。
施寒岄唇边勾着浅笑,言语略显关切,“夜深露重,听惜沅说驸马一直在屋外候着,怎的也不进屋去?”
郁沉云走近时施寒岄仍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约莫是他之前的香真的太重,饶是更衣又在外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也还未散尽。
夜深露重。
郁沉云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画本上说,这是公主在暗示她冷。
郁沉云回忆着画本上将军的做法,那将军当时披了个大氅,然后掀开大氅就将公主拥进了怀里,然后……紧紧抱住,温言软语……
郁沉云面上浮起些羞涩暗红。
可他身上没有大氅。
不过,聪慧如他,也不是没有旁的办法。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衣衫,很干净。
郁沉云双手拉着自己的外袍两侧,将自己外袍大大掀开,朝施寒岄走去。
施寒岄僵在原地,连唇角装出的弧度也忘了收回。
他这是……失心疯?
“你……你做什么?”在郁沉云即将抱到施寒岄时,施寒岄急急后退一步,她微微侧身成防备状。
她还是低估了敌人的手段啊,为了惹怒她这驸马是毫无底线了,在院子里就开始用登徒子的手段对付她。
郁沉云脸上的羞涩转为疑惑,怎么和画本上的不一样?画本上公主都是红着脸入了怀,然后……靠在将军胸膛。
“公主不是说夜深露重?臣见公主只披了一件外袍,便想着……”郁沉云放下了自己掀开的外袍,止住脚步,耐心解释。
“别说了!”施寒岄急急打断他的话,她算是明白了,这驸马是不择手段,若叫他说下去,他定要说些孟浪之语。若她没忍住对他动了手,正中他下怀,施寒岄决定先发制人,不能再如此被动。
她上前一步伸手扯着郁沉云的衣袖,粉面含羞,微侧头垂眸掩下眼中不耐,软语道:“时辰还早,驸马快些随我进屋歇息吧。”
施寒岄说完也不等郁沉云回话,攥着衣袖的手使力便将郁沉云往屋里带,一边走一边不忘对惜沅吩咐:“惜沅,再备一床锦被。”
郁沉云完全没想到施寒岄会将他带进屋,他错愕回神后人已经站在了床前。
惜沅在床上置好锦被后便退出了屋子。
“公主这是?”郁沉云猜测公主是要他陪着睡一会?但他明明惹了公主恼怒,看样子……也不知道哄没哄好,关键是他都没哄上,不好判断。
那画本上的公主,每次生气将军都要哄上好几日最后才让将军上床陪睡。
所以郁沉云茫然了,为了不再惹施寒岄不喜,他决定还是不要擅作主张,问清楚再行事。
施寒岄此时不太想与他同床共枕,“本宫觉浅,醒来后便难以入眠,请安时辰还早,驸马便在此处歇息会吧,时辰到了我自吩咐人伺候驸马起身洗漱。”
施寒岄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浓茶,她困呐,拢共也没睡几个时辰。
郁沉云闻言,他看向施寒岄的眼神中溢出满满心疼。
他想起前世施寒岄成为女帝后没几年,因为忧思过重患上了失眠症,常常整夜整夜无法安眠,人消瘦了不少,一双眼眸中日日都布满红血丝。
可她仍无一日怠惰,批折子,促改革,查奸佞,在她治理下的金安可谓是清正安居、井井有条。
郁沉云走到施寒岄身旁坐下,“公主既无法安眠,臣便陪着公主消遣时辰。”
施寒岄尴尬扯了扯嘴角。
他是个狠人。
她原本想等郁沉云睡熟了自己再去榻上眯一会,现在是真,无法安眠。
“好啊,”她显得激动,“那不若……驸马同我讲讲边关征战之事如何?”
既然没法睡,那就先套出些他在军中的细节和人脉。
她喜欢听这个?郁沉云点了点头,开始将边关故事娓娓道来。
天明后进宫时,施寒岄的脸上施了厚厚的粉才堪堪遮住她那重重的黑眼圈。
二人请安需到坤和宫,皇帝和皇后都在,施礼敬茶后,皇帝向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皇后颔首。
“驸马,朕有些话要同你说,你且随朕来。”皇帝起身将郁沉云带离了坤和宫。
“跪下!”皇帝和郁沉云走后,皇后立即对施寒岄沉声吼道。
施寒岄抬眸扫了一眼殿内的人,皆是皇后心腹。
她并未下跪,只浅笑道:“不知儿臣犯了何错?”
皇后愣了一瞬,只因这是施寒岄头一回忤逆,这些年来,别说直接让施寒岄跪下,就是她说话声音稍大一些,施寒岄都早已吓得跪倒在地。
“呵。”皇后笑声轻蔑,毕竟是在深宫之中浸了多年的人,她一眼便知道,施寒岄是哪里来的强势。
“怎的?你莫不是以为,嫁了人,出了宫,便有了同本宫忤逆的底气了?本宫依旧是皇后,是你的嫡母,你敢忤逆不尊?再者,今日训话,乃是皇上授意,你忤逆不跪,是要造反吗?”
“父皇为何要训斥儿臣?”施寒岄依旧没跪。
她当然知道为何,不过就是昨日新婚之夜的事情传到了皇帝耳中,皇帝觉得她怠慢了郁沉云,觉得她没有将婚前自己的叮嘱放在眼中,觉得君威父权受到了挑战,这才让皇后来好好训训她。
若她猜得不错,皇帝喊走郁沉云要谈的话,估摸着也就是些安抚之言,一会随公主府车驾回去的,应该还有些赏赐补偿。
郁沉云一心想让他们夫妻不睦的名声坐实,自是不会为她遮掩辩解,今日这训斥施寒岄一早便料到。
“你还好意思问!新婚之夜不圆房,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丢了皇室颜面!你识相些,在这跪上几个时辰,抄百遍女戒此事便就过了。”皇后有些不耐。
“既是如此,儿臣便更不能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