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寒星如今全身麻软无力,也开不得口,只能愤愤瞪着施寒岄,面上怒色与恐惧交叠。
“本宫也没打算这么早对你动手,可你自己要送上门来到本宫面前寻不痛快,本宫也不好推拒。你选这处宫殿,是因为一会,你那好哥哥施洛明也会过来,对吧?你帮着他欺辱本宫多次,施寒星,你尝过尊严被践踏在他人鞋底的滋味吗?”
今夜弦月高挂,夜风微凉,施寒岄的话随夜风散开,陡生寒意。
施寒星要寻她麻烦从来都是就近找个清净地,这处宫殿偏僻,离正宴所在的河宴殿很远,施寒星费了大力气把她押来这,多半是施洛明吩咐的。
施寒岄抬脚,将精美绣鞋踏在了施寒星脸上,如同碾压一摊烂泥,彻底踩住施寒星眼中的愤恨与恐惧。
她眼神变得阴鸷无比,脚尖使劲泄愤,施寒星说不出话,吃痛时只能从喉咙里发出难忍的呜咽声。
“你可知,那日假山后,你摔碎的镯子,是本宫一点念想,本宫后来,寻了很多法子,都不能将其恢复如初。你这条贱命怎够赔的?”
“你可知,七年来,你入口的每一道菜食,皇后都会命本宫先行试毒,本宫替你,挡了数次后宫的阴谋算计,本宫如今身子有亏,你这条贱命怎够赔的?”
“你可知,你撒泼强召本宫入你房内供施洛明调戏欺辱时,本宫有多想拧断你的脖子?”
“你可知,你对本宫和本宫的侍女动辄打骂时,本宫有多想将你踩在脚下,如今时今日,如此时此刻,毁你丑恶面皮,踏你满身血肉,也问问你,知不知痛?知不知错?”
施寒岄深吸一口气,她挪开脚,将鞋底血污在施寒星华服上擦蹭干净。
再垂眸看向施寒星,此刻施寒星半边脸已经血肉模糊。
施寒星一只眼睛因着脸上的伤难以睁开,她艰难将另一只眼视线移向施寒岄,施寒岄瞧见她眸中不断蓄满泪水、涌出眼眶、滑落,接连再蓄满泪水,泪水又再重复方才的动作,涌出眼眶、滑落。
不知是痛的还是气的。
施寒岄自腰封中取出软刃,施寒星已没了最初的傲慢与张狂,她半张脸上满是恐惧和哀求。
施寒岄蹲下身来朝她笑开,这笑明媚,却刺骨,施寒星身子不住发抖。
“施寒星,你本就该死。”
手中软刃划过施寒星喉咙,施寒星生命最后一刻定格在她惊恐至极的神情上。
此时与施寒星一样软倒在地的四个宫婢也意识到严重性,不是施寒星死了严重,而是她们也会性命不保。
三公主竟敢直接杀了施寒星!这是她们都没想到的。
毕竟,三公主现在的狠辣样,同平日温顺胆小的柔顺样,简直判若两人。
可她们不能求饶,不是不想求饶,而是施寒岄下的这药让她们丝毫不能开口。
施寒岄在此处已经耽搁很久,她估摸着施洛明也快摸过来了,不宜再留。
她迅速解决四个宫婢,收起软刃,扯乱发髻,朝清正殿跑去。
清正殿中,皇帝发了大怒,他一进清正殿就将手上那郑寂呈上的和谈书扔得老远,跟在他身后的郁沉云和几位大臣都默默低下了头。
皇帝发了好一通脾气后才开始正式议事,殿内如火如荼的商讨还未过半,施寒岄的哭喊声就在殿外响起。
“父皇!宫内有刺客!儿臣求见父皇!”嘶哑的女声伴随着一声重物磕地的声响传入殿内,惊惧的语调直吼得殿内众人的心高高提起。
是公主的声音。是有人摔倒在了殿外。
郁沉云破门而出,一眼便瞧见了发髻散乱、正从地上艰难爬站起身的施寒岄。
他好好的公主怎么这么狼狈了?
因为要议重事,清正殿外只有御前守卫和宫军,也没个宫女太监去扶一扶她。
郁沉云心头一紧,赶忙跑上前扶住施寒岄,托稳她摇晃不稳的身躯。
“发生何事了?你受伤了吗?摔伤哪里了?”
郁沉云扶住施寒岄后才转而看向她的脸,她妆面已花,脸上糊满泪水,眼中还不断凝有豆大的泪珠落下。
郁沉云扶稳她后,她并未看向郁沉云,只盯着清正殿大门的方向,撑着郁沉云的手臂一瘸一拐急急往清正殿去。
“宫里有刺客,我要找父皇,我要找父皇……”施寒岄嗓音嘶哑,显然是一路叫喊跑来亏了嗓子。
“公主别怕,别怕……”郁沉云搀她往清正殿走,这是他两辈子头一回见施寒岄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他一时间有些无措。
怎奈他又嘴笨,如今除了别怕,也不知该如何宽慰。
郁沉云冲出去后,皇帝脸色更加铁青,作为臣子,不告退直接冲出殿外,这人哪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但思及施寒岄喊的“刺客”二字,皇帝还是强压下问责的怒火,率人从清正殿走了出来。刚出清正殿大门,就见郁沉云扶着施寒岄朝他走来。
“何事容得你在清正殿外如此喧哗?”皇帝今日本就有许多怒火,见到施寒岄的一瞬也没什么耐心。
“父皇!”施寒岄并未再朝前走,而是直接原地跪了下去,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郁沉云感受到她浑身都在发抖。
“父皇,宫内有……有刺客!四皇妹和她身边的……宫婢……都被……被害……二皇兄赶去救……救人……儿臣担忧二皇兄……安危……特来禀……禀父皇……”施寒岄抽噎着,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向皇帝陈述。
皇帝一听四公主被害,又听二皇子赶去救人,立即警觉起来。
这刺客怕是不简单。
“刺客在何处?宫军和宫卫可有赶过去?”皇帝急问。
“有……有的……”施寒岄点头道:“刺客在北遥宫,儿臣来时,宫军和宫卫听到儿臣呼救,已经……已经赶了过去。”
皇帝这时顾不上商议和谈的事,他命几位大臣先行出宫,唤了当值的御前侍卫统领陈治立即带人赶往北遥宫,并命当值的宫军将领于斐庭领兵全宫戒备、搜查刺客下落,刑部司案主事郁承元被紧急传召入宫。
施寒岄和郁沉云暂时被安置在亦乐宫内,皇帝随意指了一位太医前来为其诊治。
施寒岄躺在亦乐宫的红木雕祥文架子床上,淡紫床幔放下,太医隔着床幔为施寒岄诊脉,郁沉云站在一旁,目光一瞬不移盯着施寒岄伸出床幔的一截手腕。
待太医收回手,他立即问道:“如何?公主身子可有恙?”
太医站起身,转向郁沉云恭敬道:“回驸马,公主身子无恙,只是受了惊吓,待臣开副安神的方子,煎药服下即可。”
“有劳太医。”施寒岄的声音透过床幔传出,“本宫身上有些擦伤,太医和驸马先出去等候,唤医女进来为本宫瞧瞧外伤吧。”
“是。”太医恭敬道。
施寒岄要治伤不能耽搁,郁沉云立即转身走出房内,带上房门后,他如站岗一般定定站在门外。
屋内,医女恭敬站在床前,施寒岄撩起床幔坐起身来。
“公主。”医女朝施寒岄行了一礼。
施寒岄朝门外看去,见门上映着一个高大身影,她垂眸温声道:“本宫腿上有些擦伤,脚也扭了,你过来给本宫瞧瞧,看看要用什么药,如何治。”
说的是看腿脚,施寒岄却翻开了自己衣袖,朝医女指了指自己藏药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