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柏昌抬眸看向郁沉云,郁沉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国师被救走后,很长一段时日水米不进,不知为何,离开竹荣王宫,他一头墨发渐白,人也开始显现衰老之相。当时,国师身边的随侍以为,国师许是大限将至。
可没想到,某日国师再次起卦后,发色和面容竟又开始恢复原貌,无人知道那日国师算的是何事。
自那日后,国师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他云游各地,遇到有慧根之人会招入门中,指点一二,教其观星象、知天时、卜吉凶。
但也仅限于此。寻常风水道士能学的,他便教。可如秘药、长生等术他一概不提。
久而久之,国师门徒多了,散到竹荣各地根据卦象指引解百姓之难的人不在少数,这些人行善不留名,天灾过后便在一个地方销声匿迹。
故而,后来在民间,人们将这些人统称为隐族。
隐族之事传到我皇祖父耳中,我皇祖父直觉,跟着隐族人踪迹,便能找到国师。他几乎是倾所有暗卫之力追查国师下落。
隐族壮大,有迹可循,国师好几次险些被抓回竹荣王宫。
而隐族弟子中,亦有别有用心之人。皇祖父几次追杀,隐族内部有些人觉出国师的厉害之处不止于起卦,但无奈国师从不多言。一次祭神夜,隐族中有人撞见国师祭神……”
“何为祭神夜?”郁沉云追问。
“我说了这么多,你能不能先把这瓷片拿开?”肖柏昌没好气道,这么个姿势,他真的感到屈辱。
郁沉云扔掉瓷片,翘起了二郎腿。
肖柏昌看他这傲慢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他调整了个舒适的坐姿,继续道:“祭神夜,是祝尧族人的传统节日,两年一次,做法祭神,有完整的祭神仪式和礼节,上贡贡品,以期部落和顺。祝尧族人在祭神夜,都要行祭神礼。
竹荣国土乃先祖南征北战打下,竹荣雾霖城往南约莫八十里地,那区域被先祖攻下之前,是祝尧族人的群居地。
祝尧族,据说有一圣物,是一上古孤本。其中载修行、治病、解毒等术。
但先祖打到那地方时,却只见荒无人烟。别说祝尧圣物,就是一个祝尧人都没见过。
竹荣开国后,祝尧一族更是只在竹荣民间话本上流传。
国师在祭神夜行祭神礼之时,被一人窥见,那人多方打听,在各种民间戏文中辗转多日,继而拼凑出一些国师与祝尧的关联。
皇祖父曾下令,凡提供国师消息者,赏百金。
那人既想继续潜伏在国师身边偷学更多本事,又想拿这笔赏钱。于是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寻人将国师同祝尧族的关系以及祝尧有一圣物孤本之事告诉了皇祖父,待送信人拿到赏钱后,他二人按照一定份额分成。
皇祖父得到消息,在全国搜捕祝尧族人及其后人,举报者亦设重赏。重赏之下,皇祖父还真就抓到几个祝尧人。”
“都是人,如何确定他们就是祝尧人?”郁沉云问道。
“你能不能别老打断我?”肖柏昌不耐,“我就想慢慢说不行?”
郁沉云作势又要去拿碎瓷,肖柏昌急忙开口:“祝尧人世代修行,从出生起体质就异于常人。最简单的辨别方式,就是看伤口愈合快不快。
祝尧人自出生起,伤口愈合便明显快于常人;随着年岁渐长,祝尧人会学世代相传的修行之术,这术法不仅能让伤口愈合更快,还能驻颜、强身。”
“长生也是因为修行?”郁沉云问。
“有修行的缘故。”肖柏昌道:“长生这事,影响的原因很多,祝尧一族因世代修行,体质本就异于常人,即便不修行,祝尧族人的寿数也明显比寻常人要长。
但若是养药、害病之类,也会极大缩短祝尧人的寿数。尤其是养药,祝尧人若养药伤身,即便修行也没法活很久。
且修行一事也看天资,并不是每个祝尧人都有国师之能。国师是修行极好之人,修行也分深浅,道行浅的,于寿数上也没甚加成。”
“这修行术旁人习不得?”郁沉云问。
“习得。”肖柏昌叹一口气,“只是体质毕竟不同,寻常人习来也就起个强身之效,想要驻颜什么的,不可能。”
“于常人而言,既是无害无用之术,国师为何不肯开口将此术告知你皇祖父?为了保守修行的秘密?”
“算是吧。”肖柏昌挪了下位置,地板坐着很不舒服,更何况他那处还被郁沉云伤了。
“此术倒没什么好保密的。国师不肯开口,是为护祝尧人安全。
寻常人习此术只有强身之效,然皇祖父亲眼见过国师驻颜之能。若国师开口教授此术,而皇祖父习来却没甚效果,皇祖父岂会放过他?
于寿数上,祝尧孤本有载,修行、续命丹、百岁丹可延寿。
修行对常人寿数效果甚微,然续命丹和百岁丹于常人寿数而言却是有极好的延年益寿之效。
但是,续命丹和百岁丹需要祝尧人以身养药。”
“孤本载言:按丹方服药,一日三服,连续五载,谓养药。五载后,取养药之人的血入丹,半碗入丹可伤愈,两碗入丹可续命,全身血液尽入丹得百岁。
以人养药本就阴损,药毒相依,养药之人寿减受痛,有以命换命之说。
故而,无论续命丹还是百岁丹,养药之人自愿相赠谓机缘,得药之人若转赠谓祷神。祷神者,向神明请换阳寿,转赠之人得生,得药之人需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若是靠抢得到这两种药会如何?”
“既非机缘,又非祷神,神鬼不视,自无药效。”肖柏昌道。
“只有祝尧人的体质可以养药。若国师说出修行术,你皇祖父用后无驻颜长生之效,那国师便会继续遭难。
且你皇祖父可能顺着修行术的线索,查出国师与祝尧族的关联,这样,会将祝尧族人置于险境。若是那孤本上的炼丹之法被他知晓,于祝尧而言,更是灭顶之灾。”
“不错,”肖柏昌继续道:“且并不是每个祝尧人养药都能成功,养药不成,这丹药也就制不成。一旦皇祖父起了用祝尧人养药的念头,祝尧人也就没了生路。因此国师闭口不言。他怕一开口便露更多破绽,让皇祖父抓到线索,将刀剑对准祝尧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