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
7、公刘(大雅)
原诗:
笃公刘!匪居匪康。
乃埸廼疆,乃积乃仓。
乃裹餱粮,于橐于囊。思辑用光。
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
笃公刘!于胥斯原。
既庶既繁,既顺乃宣,而无永叹。
陟则在??,复降在原。
何以舟之?维玉及瑶,鞞琫容刀。
笃公刘!逝彼百泉,瞻彼溥原。
廼陟南冈,乃觏于京。
京师之野,于时处处,于时庐旅,于时言言,于时语语。
笃公刘!于京斯依。
踉跄济济,俾筵俾几。
既登乃依。乃造其曹。
执豕于牢。酌之用匏。
食之饮之,君之宗之。
笃公刘!既溥既长,既景乃冈;
相其阴阳,观其流泉。
其军三单,度其隰原,彻田为粮。
度其夕阳,豳居允荒。
笃公刘,于豳斯馆。
涉渭为乱,取厉取锻。
止基乃理。爰众爰有。
夹其皇涧,溯其过涧。
止旅乃密,芮鞫之即。
语译:
好心的公刘哇!他不敢安居只顾忙。
忙着修田修界,忙着收谷上仓。
把干粮收拾好,拿各种袋子装。
他要团结群众争荣光。
大伙儿张开弓,盾牌、长戈、板斧都扛上,迈开脚步向远方。
好心的公刘哇!看准了这块地。
人民越聚越多,个个都觉满意,没有一个人叹气。
他一会上山岗,一会儿下平地。
腰里带着啥东西?那是玉佩,佩刀上挂着玉坠。
好心的公刘哇!走向众水泉,观看广大的平原。
他登上南冈,发现了叫做京的地方。
就在京邑的旷地,长住的安了身,寄居的有了房,到处有谈笑,到处閙嚷嚷。
好心的公刘哇!在京邑安家停当。
臣僚们走来严肃安详,叫他们就竹席、就矮几。身靠矮几坐席上。次序分明列成行。
把猪赶出圈。用瓢舀酒浆。
让大家有吃又有喝,做大家的君主和族长。
好心的公刘哇!开辟土地宽又长,观测日影上高冈;
勘察山南和山北,看看流泉去哪方。
成立三军轮班用,洼地平地都丈量,开出田地产食粮。
丈量展到山西方,豳人的土地真宽广。
好心的公刘哇!在豳又把房屋建。
横渡渭水河,把磨石采又把碾石搬。
房基墙脚都修筑,人多力众真可观。
皇涧两岸都住满,顺着过涧向上展。
定居人众都安顿,一直住到芮水湾。
释义:
这是一首周民族的史诗,诗中歌颂了公刘从邰迁豳的事迹。相传公刘遭夏之乱,乃避中原之难,迁民于豳,诸侯随其迁者共十八国。
1、笃公刘:笃,作“厚”解。公刘厚于国人,故诗人这样赞美他。公刘是后稷的曾孙,“公”是称号,“刘”是名。
2、“匪居”句:居,安。康,宁。此言公刘在邰不敢安居。下文述其积极生产,准备迁居。
3、“乃埸”句:埸(yi易音)。“埸”和“疆”都是田的界畔,疆是大界,埸是小界。
此言公刘划定疆界,修治田亩。又,整饬边陲,严其守御,以防戎狄。
4、“乃积”句:积又称为“庚”,是一种露天的堆积粮食的地方;仓,仓库。此言把粮食都存储在庚中、仓中。又说:邰迁之民亦有老病而不能行者,则以积仓与之。
5、餱(hou侯音)粮:干粮。
6、“于囊”句:囊(nang馕音),有底的口袋。橐,无底的囊,盛物时用绳结束两端。此言把餱粮装在囊和橐中,准备动身。
7、思辑用光:辑,和睦。用,因而。光,发扬光大。
8、干戈戚扬:干,盾。戈,平头的戟。戚,斧。扬,钺,即大斧。这些都是兵器。
9、“爰方”句:方,始。启行,动身。此句犹言“这才开始出发”。
第一段提要:写离邰以前的种种准备工作。公刘初迁之时,其民犹有居者,本非一时席卷其民空国而去。故廼埸乃疆,所以修邰国之疆场;乃积乃仓,所以充邰国之积仓。亦可见改邑徙民,未尝全弃其故都。而欲为行者之利,先谋居者之安,此公刘之所以为厚也。
10、于胥斯原:胥,相,视。斯,此。斯原,指豳地的原野。
11、“既庶”句:庶,众多。此言随公刘迁来的人民越来越多。
12、“既顺”两句:上句,顺,适宜和顺。宣,通畅。下句,永叹,长叹。
有说:“言民心既顺,其情乃宣畅也。故下即言’而无永叹’矣。”
此两句言,众人情绪和畅,没有长叹者。
13、??(yan演音):小山。
14、“何以”句:舟通“周”,作“带”解,即“周身环绕”的意思。此句是问话,以引起下文所描写的公刘身上所佩之物。
15、维玉及瑶:瑶,美玉,又说:似玉的美石。
16、鞞(bi比音):刀鞘。鞞琫,刀鞘上的装饰物,也用来指刀鞘。
第二段提要:写公刘初到豳地,相土安民。
17、逝彼百泉:逝,往。百泉,众泉。
18、瞻彼溥原:瞻,望。溥,大。溥原,广大的平原。
此连上句言公刘去往众泉之间,视察广大的原野。
19、乃觏于京:觏,看见,此处有发现之意。京,豳之地名。
此连上句言升到南冈之上才看到京,则京在南冈之下。
20、京师:师,都邑的通称,“京师”犹言“京邑”,如“洛邑”也称作“洛师”。
21、于时处处:于时即“于是”。处处,言人民安居。
22、于时庐旅:庐和旅都作“寄居”解,此连上句的大意是,常住的人使他们有定所,暂住的人使他们有寄居之处。
23、言言,语语:指随公刘迁来的人民欢乐笑语的情况。
第三段提要:写开始建造城邑房屋,使民各得安居其所。
24、于京斯依:依,安居。此指定都于此,宗庙宫室,都建在这儿,下文的宴饮,即是庆贺宗庙始成之礼。
25、跄跄济济:群臣有威仪,端庄肃穆。跄(qiang抢音),济(ji己音)。
26、“俾筵”句:俾,使。筵,竹席,铺在地上用以陈饮食。几,坐时凭倚的用具。
此言使众宾就席、就坐。
27、“既登”句:登,指登筵。依,指依几。
此言就坐已毕。
28、乃造其曹:造,犹言“比次”,按照尊卑长幼的次序排定席位。曹作“群”解,指众宾。此言就坐以后,众宾所排定的次序就很清楚了。
29、执豕于牢:牢,养牲畜的牢圈。
30、酌之用匏:之,指众宾。匏,酒器。以一匏剖而为二,用来盛酒,叫作“匏爵”或“匏樽”。酌之,犹言“给众宾酙酒。”
31、“食之”两句:四“之”字皆指众宾(即群臣)。此言公刘招待众宾,请他们喝酒,请他们吃饭;君临于他们,做他们的宗主。
第四段提要:写公刘宴饮群臣。庆祝落成典礼,犒赏慰劳群臣,定君臣宗法之礼制。!
32、“既漙”句:指开垦土地,面积又广又长。
33、即景乃冈:景同“影”,此处作动词用,指测日影定方向。冈,也是动词,指登高冈以望远。
34、“相其”句:阴是山北背阴寒冷之地。阳是山南向阳和暖之地。此言视察地势是否寒暖得宜,以便耕稼。
35、观其流泉:考察地势是否有水泉灌溉之利。
以上四句都是写公刘勘查何处有可耕种开垦的土地。
36、“其军”句:此言组织人力和武装。单与“禅”义相近,有“更替轮值”的意思。“三单”犹言“使其军分成三批,轮班服役”。
37、度其隰原:度(duo夺音),测量。隰原,地势较低的平原。
38、彻田为粮:彻,作“治”解,指开垦荒田。
以上三句似言使“其军”轮流从事测量地势和治田生产的工作。
39、夕阳:山的西面的代称。
此言为了扩展耕地,必须勘测山的西面的土地。
40、“豳居”句:居,指居住之处。允,实在。荒,大。
此言豳人所居之地的确是很广大了。
第五段提要:写公刘组织人力,拓垦土田。
41、馆:馆舍。
此句言,在豳地修建房舍。
42、“涉渭”两句:上句,乱,用船截流横渡。下句,厉,同“砺”,质地粗糙的石,供磨物之用;锻,又作“碫”,供椎物之用的石。砺、碫都是营建时所需之物。
此两句言用船横截中流,渡过渭水去取砺石和碫石以修建房舍。
43、“止基”句:止基,居住的基址。理,治理。
此言房舍修建成功。
44、“爰众”句:有,与“众”同义。
此言来居住的人非常众多。
45、“夹其”两句:皇涧和过涧是豳地的涧名。遡,面临。
此言“人或夹皇涧而居,或面临过涧而居。”
46、止旅乃密:旅,寄。密,繁。
此言:“民既寄庐于此,乃见其繁密也”
47、“芮鞫”句:芮,一作“汭”(rui锐音)。鞫,一作“?”(ju居音)。水厓向内凹处叫“汭”,向外凸处叫“?”。即,居。
此连上句言:“迁来的寄居的人日益繁密,便让他们在水厓曲折之处居住。”
第六段提要:写公刘因人口日繁,故继续营建房舍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