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去找个毯子来,一会儿好把你们世子的形象保护好。”
小厮们一溜烟跑去找毯子。
原地只剩楚辞一人。
楚辞瘸着腿离开湖水边,对着周遭那些围观的世家贵女道,“祝世子落水,但我这不争气的腿却突然抽筋了,你们快想想法子,去帮帮祝世子啊!”
“什么?”
“祝世子落水……”
“是祝世子?”
一众贵女们全都朝着湖水边跑去。
祝闫玉还在水中挣扎,一抬头,看到那么多世家贵女朝着自己冲来,他眼前一黑,近乎绝望。
他的形象!
他在这京城温润如玉公子哥的好印象,全都毁了!
全都毁了啊!
该死的楚辞,他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暖阁内,从窗子处看到这一幕的顾秋容,唇角缓缓翘起一抹弧度。
祝闫玉,应该很崩溃吧。
他小心维护的形象,听说为了保证京城大多数世家贵女对自己的情谊,还会定期给人回信,鼓励对方继续喜欢自己,给别人希望,如今这样狼狈,他应该要气疯了吧。
“指挥使真有法子。”
盛逢萧注视的目光落在顾秋容脸上,便见她苍白的小脸上,似飘起一抹红晕来,唇角忍不住翘起,漆黑的眸子都清亮明媚起来。
盛逢萧眸子依旧寡淡,眼底情绪却柔和几分。
蠢的。
这样便就开心了?
“满意了吗?”盛逢萧启唇,问她。
顾秋容抿唇,轻轻点头,“满意,多谢王爷。”
“若以后他再这般咄咄逼人,不必惧他,你的身后有本王撑腰。”
盛逢萧语调很淡。
轻轻敲在顾秋容的心尖,却落下重重回响。
撑腰?
她也有人撑腰吗?
出神间,春鸿从二楼下来,将手上的瓷瓶递给顾秋容,“这是祛疤膏。”
顾秋容一愣,垂眸盯着掌心瓷瓶。
春鸿以为她不会用,打开来,帮她挽起袖子,涂抹手臂上的疤痕。
“方才五小姐落水时,奴婢偶然瞧见你手臂上的疤痕,王爷让奴婢将这祛疤膏给你,涂上两个月,身上的疤痕便能尽数消失。”
顾秋容怔住,有些诧异,“真的能消失吗?”
“能。”春鸿语气笃定。
顾秋容半晌没能回神。
身上这些伤口,都是她在狱中惨遭虐待的痕迹,她原以为,那些丑陋的疤痕,会跟随她一辈子。
没有哪个女子不想要光滑细嫩的肌肤。
这些疤痕,不仅丑陋,还代表那段身处地狱,煎熬痛楚的过往。
春鸿细腻帮她涂抹着祛疤膏,似乎是看出顾秋容的失神,她柔声道,“那些疤痕,不应只是痛楚,更是五小姐与命运抗争的功勋。”
顾秋容微怔,抬眸看她。
盛逢萧落声,声线不冷不淡,辨不明情绪,“它们代表你曾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来一条命,算你有点能耐。”
顾秋容的心像是被温热的水胀满,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整个侯府都将她入狱视作耻辱,盛逢萧和春鸿却说,这是她的功勋,她的能耐。
眼圈突然有些酸涩,顾秋容不敢抬眼,她只喃喃,“多谢你们。”
原来,她顾秋容,并非侯府众人口中那样,只是累赘,只是祸害,只是粗鄙野蛮,不知羞耻。
游湖因祝闫玉的打扰被迫终止。
怕顾秋容染上风寒,盛逢萧差人送她回了侯府。
侯府一片死寂。
隔着很远的距离,她听到了祝闫玉和平定侯交谈的声音。
“王府与侯府本就是一家,一荣俱荣。”
平定侯明显很是愉悦,“那此事便定下了,寻个良辰吉日,为你和秋容算算八字。”
顾秋容脚步微顿。
她循着声音走过去。
还没走入正堂,被一道力量拉至一旁。
“秋容!”陈文瑾目色凝重,拉着她往后院走。
“什么意思?为我跟祝世子算八字?”顾秋容质问。
陈文瑾眯眸,“祝世子对你有意,这可是你的福气。”
“他对我有意?”
顾秋容甚至不用想,都知道祝闫玉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盛逢萧。
“你爹肯定会同意的,毕竟你爹和靖南王都是太子信任的重臣,这是表忠心的机会。”
顾秋容轻嗤,眼神越发冷了,“这是我自己的事,侯府谁都没资格决定。”
“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就连你四姐姐,她的婚事也是你爹亲自选的,不是任由她胡闹。”
“是吗?”顾秋容讥讽道,“我若记得没错,当初那门婚事是我的,是谁不知廉耻扑入自己未来妹夫的怀里,哭哭啼啼,嘤嘤唧唧?”
“你果然还是忘不掉太子。”陈文瑾摇头叹息,“你跟太子是不可能的!还有摄政王,他怎么可能会看上你?就算你是侯府的女儿,你也进过牢狱,名声不好,怎还敢奢望嫁入皇家?祝世子看得上你,已是你求不来的福分!”
顾秋容冷声:“这福分你若稀罕,便你去嫁。”
陈文瑾:“简直胡闹!”
“你如今年纪尚小,这些事你根本不明白,女子只有嫁一个好夫家,未来才有依仗,娘所做这些,都是在为你打算。”
“祝世子是两人,你若嫁给他,侯府与靖南王府便会亲上加亲,太子对侯府也会更加信任,两全之法。”
顾秋容压低声音,“别打着自以为为我好的旗号,插手我的人生,我从小到大都是被当做贱婢养大的,以前不需要你们,现在更不需要你们来为我谋划。”
陈文瑾撞入她通红的眼红,呼吸微微一紧,她不理解,顾秋容对她的排斥与厌恶,为何如此浓郁。
她震惊道,“娘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这般恨我?”
一股子寒意从脊背,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都已经被侯府逼得这般惨,陈文瑾竟然还有脸问出,她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
顾秋容面对陈文瑾,面对整个侯府,如今的她,只剩厌烦。
“将我丢弃在大狱中,受尽煎熬,便是你做得好吗?”顾秋容嗓音微哑,她叹气,“我出狱那日便说得清楚,侯府给我一纸断亲书,从今往后,我与侯府,再无瓜葛,我的婚事,也轮不到侯夫人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