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定侯和顾望辞的神情中,顾秋容看出了这漕运管辖权的重要性。
她对此了解不多,只知道如今的安远,大力发展漕运,有意南下。
东南港口漕运管辖权,意味着数之不尽的银子,和无穷无尽的财富。
如果盛逢萧迎娶自己,需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顾秋容打心底觉得,她不值得。
安远如今的两股势力,明争暗斗,即便是她都已经看出来。
若盛逢萧还要继续与盛墨沉对抗下去,银子是必不可少的,他若因为自己,丧失这样生财的漕运管辖权,顾秋容心中会有愧疚。
“王爷……”
顾秋容看盛逢萧,缓缓摇头。
盛逢萧却只是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顾秋容顿了顿。
以盛逢萧这样聪慧的头脑,肯定懂得权衡利弊,自己与他,不过是一场合作,各取所需。
在他心目中,自己肯定没有那么重要,怎么值得用漕运管辖权去换?
他绝不会为了自己,做出错误的决定。
如此想着,顾秋容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了下来。
盛逢萧知道,侯府的人一定会将消息传给盛墨沉之后再做定夺,所以并未催促什么,只是将聘礼留下。
等盛逢萧离开后,聘礼被春鸿搬到榕安院里,压根不给侯府下人们触碰的机会。
顾令微望着那些丰厚的聘礼被送入顾秋容的院中,她眼底嫉妒的酸涩几乎要涌上来。
顾秋容她不过是一个被当做洗脚婢养大的人,浑身没有半点京城贵女该有的骄矜和尊贵,王爷究竟……看上了她哪里?
男人都是会权衡利弊的,就像盛墨沉看上她,是因为她在京中的名声,那些褒奖,她的身份,足以担得起太子妃之位的尊贵。
但顾秋容呢?
她浑身上下,哪一点配做摄政王妃?
想到许久之前,老皇帝还在世时,顾令微是与盛墨沉和盛逢萧在同一个书院读书。
盛逢萧比他们要大。
他样貌俊美,文武双全,在整个京城,都是名声远扬的肆意少年郎。
京中暗中惦记他的贵女那样多,盛逢萧谁都不曾搭理过,唯独她……
盛逢萧那时候对她是不同的。
他曾主动找过她,叮嘱她,要她烦心,盯紧盛墨沉的课业。
京中人人都传,盛逢萧对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动了心,他既想要那九五至尊之位,又如何愿意真的将盛墨沉培养成才?
不过是……对她有意,与她闲谈的借口罢了。
后来,顾令微与盛墨沉都长大了些,他们的婚事顺理成章定下来,顾令微便觉得,她早晚会是一国之母,便主动与盛逢萧拉开了距离。
几年过去,盛逢萧再次出现在她生命中,虽说是与顾秋容商谈婚事,谁又知道,那是不是……也是他接近她的借口呢?
顾令微想破脑袋,都不明白盛逢萧到底看上顾秋容哪里。
在她看来,最合适的理由,便是盛逢萧的真正目的是她。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唯一留在他心中的人还是自己,顾令微本就翻涌的心,彻底不平静下来。
也许,她能给他一个机会,他们之间,还能有其他的可能。
“侯爷,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秋容成为摄政王妃?”陈文瑾语气慌乱道。
若是以前,盛逢萧上门提亲,陈文瑾顶多担心侯府立场,侯爷不会同意这些,但如今她清晰感知到,自从沈诗宣离世,顾秋容便将这罪名,落在了他们整个侯府头上。
若这种时候,顾秋容成了摄政王妃,她会如何磋磨侯府?
无人知道!
谁都不知道,她会如何报复,所以,绝对不能同意她嫁给摄政王!
“太后是摄政王的生母,她绝对不会同意王爷迎娶秋容,秋容毕竟进过大狱,她的清白,又有谁能保障?皇家如何会要一个名声有污点的女子?”
平定侯冷眸分析,“你跟微微入宫,去求太后,将秋容清白有污之事,告诉太后,我就不信,太后娘娘还能同意这门婚事!”
“好。”
顾令微的身份,宫人们最是清楚,她是未来的太子妃,没人敢怠慢,回禀了东宫和慈宁宫后,宫人们便放了行。
抵达慈宁宫前。
却被慈宁宫的嬷嬷给拦住了。
“太后娘娘身子不爽利,已经歇下了,你们改日再来吧。”
陈文瑾一急。
怕事情传到盛墨沉耳中,他会因为急切得到漕运管辖权,逼迫侯府同意顾秋容与盛逢萧这门婚事,忙道,“臣妇知道这样贸然前来,会影响太后娘娘圣体,若不是十万火急之事,臣妇也不敢贸然叨扰。”
“还请嬷嬷网开一面,去太后娘娘面前通传一声。”
嬷嬷深深看了顾秋容和顾令微一眼,这才转身又回了慈宁宫。
慈宁宫里。
太后娘娘正跪坐在佛像前,手中捻动着佛珠。
“她们以为哀家不知道她们的目的吗?哀家何尝不想阻拦王爷迎娶那侯府女?哀家的十三公主还在狱中,王爷一日不曾与侯府女定下婚事,十三公主一日出不来,哀家做不了主。”
太后娘娘眼睛都没睁,说完后,低了声音,继续念着佛经。
“她们若是不走……”
“不走,那便跪着。”
太后娘娘睁开眼,眸色冷然。
自从盛逢萧双腿伤残之后,他的性情就变得越发阴晴不定,就连她这个母后,都不能完全了解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太后也能察觉到,这些年,因着她偏袒太子,摄政王与她的母子情分,在渐渐消散。
但她不后悔。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她生的几个孩子中,说不偏心,不可能。
离世的老皇帝,是她的大儿子,是最优秀,最有能力之人,可惜走得太早。
而她生盛逢萧的时候,难产,且因生了他,从那往后,她再也没法侍奉皇帝,这事,是她心中永远的一根刺。
所以最终登上皇位的,一定是盛墨沉,是她最珍视的大儿子血脉。
陈文瑾与顾令微在慈宁宫外等了许久,不仅没等来太后娘娘,就连嬷嬷都没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