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长珏拿着茶盏的右手一紧,他沉下了眸子忽而站起身,就要朝隋怜走去,却被柳妃上前拦住:
“陛下,臣妾也闻到了一股不太寻常的味道,您先别过去,可别让污秽脏了您的身子。”
君长珏的眸光又冷了三分。
刚才他在殿门外瞧见隋怜时,这女人除了脖子上被柳妃掐红的那一小块,人还好好的。
怎么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就变得形如枯槁,身上还散发出腐烂的死气?
是有人做了手脚,还是她自己使了什么诡计,又要来迷惑他?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君长珏终究没有推开柳妃,站定了脚步问道:
“隋贵人,回答朕,你怎么了?”
他的语气乍一听是冷沉的质问,话音中却透出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关切。
隋怜痛得嘴唇发紫,她想向君长珏和皇后求助,告诉他们她的肩膀和背上一定趴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得她好痛,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压死了。
可当她好不容易哆嗦着张开了嘴,舌头却不受控制,像是被无形的手指强行掰动着,口是心非道:
“是皇后娘娘,是皇后的宫女暗害了婢妾!那个宫门在殿门处和婢妾说了句话后,婢妾就觉得浑身冰冷肩头沉重,如同被恶鬼缠身吸去了阳气!”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嫔妃们都陷入沉默,君长珏微眯起了狐眼,容皇后站起了身,却不急着辩解,而是沉静地望着隋怜。
柳妃自己也并未吭声,她偷着给兰婕妤使了个眼色。
兰婕妤会意,低咳了一声问隋怜:
“隋贵人,这话可不能乱说。是不是你认错了人,皇后娘娘的宫女怎么可能来害你呢?”
隋怜的身子颤抖着,她努力和那个拉扯着她舌头的无形力量对抗,却根本不是拿东西的对手,又被操控着说道:
“我没认错,就是皇后娘娘的宫女!陛下,您快把她找来,您一定要给婢妾做主啊!”
君长珏眼中红光浮现,他盯着隋怜的肩头,看到了两道乌黑的鬼手印。
确实如她所说,刚才有恶鬼骑在了她的肩上,死命地压她。
只是现在那恶鬼消失不见,不知去往了何处。
那么,究竟是谁在捣鬼?
是隋怜自己设计要陷害皇后,还是——
一直沉默着的容皇后忽然开口道:
“陛下,既然隋贵人声称是臣妾的宫人害了她,那臣妾就把所有的宫人请来,供她辨认。”
君长珏垂眸望着皇后,面前的女子神色温和,眉眼间不见分毫怨怼。
“司箴,你将今日所有在正殿出现过的宫女都唤来。”容皇后叫来她的掌事女官,轻声吩咐。
名唤司箴的女官还十分年轻,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姿容只算中等,却有着寻常女子没有的端正沉稳。
她得了主子吩咐,很快就带来了十名宫女,让她们在隋怜身前站成一排。
司箴朝跪地的隋怜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得令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请隋小主辨认,这里边可有您所说之人?”
隋怜死咬着牙关,生怕那诡异的无形力量再操纵着她的嘴,说出什么不对劲的话。
可这一次,她的手却颤抖着抬了起来,指向了站在最中间的宫女。
“隋贵人可看清了,确定是她?”女官司箴看了眼那宫女,又转过头望着隋怜,眸光幽沉。
隋怜感觉到,那股力量在逼迫她点头。
她知道自己不能屈从,一旦点了这个头,之后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力量过于强势,按着她的头就要她低下,情急之下,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气,猛地钳住自己的下巴,使劲地往上掰,用力到指甲都泛起了青紫。
君长珏远远瞧见她痛苦的样子,心里生出难言的不悦。
虽然这女人在他眼中狡猾多变颇为可恶,可他却见不得她这般折磨自己。
他抬起脚步朝隋怜身边走去,柳妃见状眸光一动又要拦着。
君长珏朝她投来冷若冰霜的一眼,磅礴的妖气瞬间将她震慑在原地。
柳妃垂下头,眼眸里满是惊怒和不甘。
陛下竟然真的这般在意这个小贱人!
君长珏沉着脸,他的人还没到隋怜身前时,龙袍下冒出的狐尾已经先行一步。
隋怜全神贯注地和那莫名的力量较劲,就在她要力竭之时,手上传来毛茸茸的温暖触感。
一团火红的艳色从她眼底扫过,而后,那股诡异的无形力量停止了对她的压迫,她重新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陛下,皇后娘娘,婢妾刚才被鬼东西控制住了!”
她立刻大声道,“是那东西逼着婢妾说了刚才的话,那些都不是婢妾的本意!”
君长珏殷红的狐眸里闪烁着暴怒的冷光,在隋怜开口之前他就感觉到了,那股恶臭的阴邪之气。
这东西不算多强,却极其擅长隐匿自身。
纵使是他这双狐眸,方才隔着隋怜有段距离时,居然也并未察觉有东西在作怪。
现在,它又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不见。
一介鬼物也敢碰他的人,还在他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在。
这是把他当傻子来愚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