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珍贵嫔脸上的笑容僵住,她强忍着才没露出嫉妒的神色,努力装出关怀大度的模样:
“陛下放心,臣妾早就着人去春棠阁看过了,隋妹妹身上的死气祛除得很干净,她已经没事了。”
“是吗?贵嫔真是好心。”
君长珏斜眸晲着她,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由他做起来却魅惑至极。
珍贵嫔瞬间脸红心跳,方才的不快都烟消云散。
就在她要大着胆子依偎进君长珏怀里时,却听他含着笑意道:
“既然隋贵人已经没有大碍了,今日的天气又这么好,那朕就在这里,与她一起赏桃花吧。”
珍贵嫔脸色骤变,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君长珏。
陛下不仅要让隋怜过来,居然还只和隋怜一人赏桃花?
君长珏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贵嫔怎么这副表情,是有什么异议吗?”
珍贵嫔眸光闪烁了一阵,福身道,“臣妾这就命人去春棠阁请隋贵人来。”
片刻后,隋怜仍穿着去给皇后请安时那一身素色衣裳,匆匆走来。
珍贵嫔派去请她的人并未说明是君长珏要见她,她还以为是珍贵嫔要找她。
那宫女催得急,隋怜午饭吃到一半就起身了,连梳妆的时间都没有。
她出门时嘴角还沾着菜油,因为桑榆带着新来的小竹子去内务府取月钱去了,剩下的两名小宫女在打扫院子,竟也没个认提醒她。
走到桃花林,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隋怜微微愣神。
君长珏一身明黄龙袍,负手立在桃花树下,枝头上娇艳欲滴的桃花在他的眉眼间投下淡淡的阴影,可他的容颜却胜过这一切艳色,璀璨昳丽如天边的骄阳,又诡魅邪气似坠入幽冥的妖魔。
察觉到隋怜的到来,君长珏漫不经心般抬眸,透过层层叠叠的花枝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
这一眼犹如惊鸿一瞥,可愣住的并非隋怜,而是君长珏本人。
他看着隋怜那泛着油光的红唇,半晌没说出话来,眼皮突突地跳,心里的邪火一簇接着一簇,蹭蹭地往上烧。
这女人来见他前不盛装打扮也就算了,居然如此不修边幅,枉费了他特意选在桃花林见面,在这里摆了半天姿势精心营造的气氛!
不过还别说,她这不修边幅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笨拙的可爱。
这菜油在她嘴上,似乎也比别的妃嫔往嘴上抹的各种脂红要好看一些。
但他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君长珏忍不住在心中狐疑起来,难道她抹的其实不是菜油,而是某种用秘法制成的甘油,这种东西能让她看起来更勾人?
他瞬间警觉,这女人果然不能小瞧,他必须小心应对,绝不能再在隋怜面前输了阵。
他刚要开口让隋怜近身伺候,以便他观察一下隋怜嘴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成分,为何会有如此神奇的功效,珍贵嫔却忽然走了过来:
“明知要来见陛下,你怎么连嘴都不擦就来了?”
隋怜这才意识到她嘴上有东西,赶紧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嘴。
她毕竟是个刚穿来的现代人,一时着急就忘了宫里那些规矩,这一擦颇为使劲,在喝个水都要用袖子掩嘴的古代人眼里十分的不雅。
珍贵嫔眉头都皱了起来,眼里却噙着笑意,用半是打趣半是责怪的口吻对隋怜道:
“隋妹妹,虽说你父亲官位不高,但你进宫前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怎么能如此粗鲁?若是冒犯到了陛下,该怎么办?”
隋怜在心里直翻白眼。
这诡异的后宫里遍地鬼怪邪祟都没人管,君长珏这个做皇帝的整天露着狐狸尾巴招摇过市也不见谁说他是妖孽,她不就擦个嘴吗,又不是把嘴唇擦掉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珍贵嫔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都不好说,居然还揪着她这点小事在这里阴阳怪气,是以为她不会茶言茶语吗?
“贵嫔娘娘,婢妾的出身确实不好,因为家里穷,婢妾从小就没受过好的教育,父亲也没钱给婢妾请教习嬷嬷。”
隋怜露出慌乱无措的表情,两只小手可怜兮兮地绞着帕子,“都是婢妾愚笨粗俗不懂礼数,是婢妾在陛下面前给您丢脸了。贵嫔娘娘,求您原谅婢妾吧!”
珍贵嫔眼里的得意僵住,她瞥见君长珏的神色变得冷沉了起来,连忙又装出苦口婆心的样子:
“隋妹妹,你这是在说什么,姐姐只是想让你在陛下面前更得体一些,这对你也有好处。”
珍贵嫔身为清宁宫的主位妃嫔,隋怜本来不想招惹她,可每当她变成瘦削状态时,就表现出对隋怜毫不保留的恶意,这一次两次的隋怜就明白了,不管自己如何温良恭俭让,珍贵嫔都不会放过她。
因为在珍贵嫔心中,她的存在就是原罪,她只要活着就会分走君长珏的宠爱。
既然如此,隋怜认为自己也没必要再忍着珍贵嫔的恶意唯唯诺诺,不做出任何应对了。
在这个吃人的后宫,永远都在忍让的人只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隋怜朝珍贵嫔福身行了一礼,像是当真在为珍贵嫔的言语感动一般情真意切道:
“婢妾明白姐姐的苦心,多谢姐姐好言相劝。”
她越是摆低姿态,就越显得珍贵嫔咄咄逼人、不安好心。
尤其是她那张清丽如出水芙蓉的巴掌脸,此时双眸含泪,眼波潋滟,明明未施粉黛却又秀美天成,再配上她这般楚楚可怜的神色,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要为之心动。
就连珍贵嫔也看愣了一瞬,随即她回过神,在心里妒忌地暗骂了句:狐媚子,就知道在陛下面前装可怜!
但君长珏就在边上,她也不好明着教训隋怜,只是嘴角硬挤出来的笑意又冷了些许。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扳回一城时,君长珏淡然开口:
“贵嫔,朕听说你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你先去歇着吧,朕这里有隋贵人陪着,就不用你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