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她蜷缩的身子躺在床上,他坐在她的床边,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角不放。
夜里她噩梦不断,不停呓语。
他轻声安抚,一夜未眠。
那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那个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女孩长大了,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女孩。
那个暑假,他抽出很多时间陪她,她很依赖他,一连数夜都是他安抚她入睡。
他已经想不起他是哪一刻开始对她动心的。
或许是那个暑假,他和她相处的某个瞬间。
贺同州眸光微动,看到孟晚眼中的期待,抿了抿唇,平静地说:“也许是五年前的暑假陪你坐上摩天轮的那一瞬。”
孟晚震惊。
17岁的心动,居然在17岁就得到了回应,她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同州哥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吗?”
贺同州平静地凝望着她,没有说话。
孟晚自问自答:“五年前宋家晚宴上,你从宋万安手里救下我的那一刻。”
听到宋万安的名字,贺同州垂下双眸,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孟晚心中欢喜,却又有些不解,又问:“你那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喜……”。
孟晚面带羞涩,最终还是没有将喜欢二字说出口。
贺同州抬眼,盯着孟晚良久后悠悠启口:“一个35岁的成熟男人对一个27成熟的女人表达爱意无可诟病。
一个25的成熟男人对一个未成年的17岁女孩表达爱意是一种罪恶。”
孟晚微怔。
其实,17岁的她,不管身体和思想都已经成年,只是法律上没有成年。
如若17岁那年,贺同州告诉她,他喜欢她,她并不觉得是种罪恶,反倒觉得是种救赎。
再说,喜欢又不一定要马上发生关系,喜欢是种感觉,一个亲吻,一个拥抱,对17岁的她来说就足够了。
孟晚的思想有点跑偏。
她想的是贺同州是因为她未成年而不愿袒露自己的喜欢。
她回过神,不解地问道:“那我成年后,同州哥为何不告诉我?”
贺同州眸光深邃,低声道:“相隔两地,9000多公里的距离,只有逢年过节的客气问候。
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依赖我的小女孩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世界。
我若贸然开口,怕适得其反,以后连兄妹都没得做。”
孟晚闻言皱起眉头。
原来贺同州有着和她同样的顾虑。
只是——
她回来这段时间,曾两次向他隐晦的表达过自己的情意,他难道一点都没发觉?
孟晚有些纳闷。
她沉思片刻,抬眸凝视着贺同州,疑惑地问道:“昨晚你要和我说的话,也是关于这件事吗?”
如果是,那她就误会他了。
贺同州凝眉抿唇,缓缓开口:“不是。”
孟晚心中一震。
不是这件事,那是什么事?
难道真如她想的那般,贺同州准备和她说只当她是妹妹?
孟晚怕自己又是胡乱猜测误会贺同州,又问:“那是什么事?”
贺同州移开目光,不敢直视孟晚的眼睛:“想打消向老师的顾虑。”
孟晚震惊。
眼中的温和瞬间被愤然取代。
贺同州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不是说他昨天是准备告诉她,他只拿她当妹妹,彻底浇灭她心里那把为他热烈燃烧的火?
那是不是说明,她那两次隐晦的表达,他都发觉了?
贺同州明明喜欢她,也知道她喜欢他,却又当作视而不见。
今晚又强行将她拉出来,告诉她,他是喜欢她的。
孟晚想不明白贺同州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刻,她感觉自己就像个被贺同州戏耍的小丑。
她涨红着脸,冷笑道:“那同州哥今晚拉我出来说喜欢我,是什么意思?”
摩天轮已经升到最高点,地面的嚣张声越来越小。
寂静的轿厢里唯余两人的呼吸声。
一个愤然,一个平静中带着内疚。
许久,贺同州的目光从窗外移到孟晚愤然的脸上,沉声道:
“因为你今天执意离开贺家,且故意不接听我的电话。我害怕你会产生极端的想法,因此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孟晚闻言,脸上的愤然褪去,一时哑然。
她心虚地低着头,右手紧紧握住左手手腕,不敢直视贺同州的眼睛。
五年前,她差点被宋万安侵犯,她陷在恐惧和阴影里。
加之孟景良对此事轻轻揭过,她感觉自己的亲爸都不维护自己。
自己好像被所有人抛弃,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灰暗,觉得活着是件痛苦事,才产生了极端的想法。
她割腕自裁,要不是贺同州及时发现,她就永远活在了17岁。
这件事只有贺同州知道,且瞒了下来。
孟晚握在手腕上的手指微动。
那条伤痕已经变得很淡很淡,不仔细看瞧不出来。
淡的已经让孟晚快要忘了自己曾经做过那么愚蠢的事。
孟晚垂着双眸,眸光微缩,盯着手腕处,平静道:“我不会再做那样的蠢事。”
更不会因为爱而不得这种事而选择自裁。
孟晚在心底补充了一句。
贺同州眼神复杂地盯着孟晚,没有接话。
“所以同州哥完全不用担心我。”孟晚继续道:“如果同州哥是因为害怕我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而撒谎说喜欢我,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孟晚的眼神很冷,语气也很冷,冷的好像自己一点也不在意,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可是她垂在腰侧,紧握成拳且不由自主微抖的双手出卖了她。
怜悯的喜欢,她不需要。
贺同州看着孟晚倔强的眼神,心中没由得心疼起来。
他眸色晦暗,压抑着心中想要将孟晚搂进怀里的冲动,低沉道:“喜欢你是真的。”
孟晚不信。
她咄咄逼人:“若你说喜欢我是真的,那你今晚和我表明心意是准备接受我?”
贺同州沉默着,没有回答。
孟晚从贺同州的沉默里听到了答案。
她眼睛突然一酸,哭了出来。
“又说喜欢我,又不准备接受我。贺同州,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孟晚气得站了起来,直呼贺同州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