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缝底部的湖水泛着诡异的蓝光,无数菱形冰晶悬浮在湖面,像被冻结的星辰。
江天野的呼吸在防护面罩里凝结成霜花,老迈的手指死死扣住冰岩裂缝。
距离他三米外的湖面上,那块封存着橙色防寒服的冰晶正缓缓旋转,熟悉的背影让他的心脏几乎停跳。
“别靠近。”
林寒的金属左臂横在老人身前,暗金色脉络在低温中泛着冷光。
军人的作战靴碾碎地面积雪,战术手电的光圈锁定冰晶中的身影,“能量读数异常。”
陆云漪跪坐在倾斜的冰坡上,医用绷带缠着渗血的小腿。
她的防护服被冰棱割出十几道裂口,锁骨下方消退的淡金纹路隐约可见:“这些冰晶不是自然形成的,每个切面都符合黑塔的几何结构。”
寒风裹着冰粒掠过湖面,掀起细密的涟漪。
江天野突然挣脱林寒的阻拦,枯瘦的身躯爆发出惊人力量,跌跌撞撞扑向最近的水晶。
老式防护靴在冰面上打滑,他几乎是爬着来到冰晶前,布满冻疮的掌心贴上晶体表面。
冰晶内部的身影微微侧身,露出半张年轻的脸庞。
二十年前的暴风雪夜在此刻重临,江天野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哽咽:“小满......”
林寒的战术手电突然熄灭。
军人用力甩动灯筒,发现电池仓结满冰霜。
陆云漪的监测仪发出刺耳鸣叫,她盯着屏幕上的波形图:“温度在骤降,湖底有东西在吸收热能。”
整片冰湖开始震动。
悬浮的冰晶互相碰撞,发出风铃般的脆响。
林寒的金属左臂突然痉挛,暗金脉络如毒蛇般扭动。
军人单膝跪地,右手死死按住失控的义肢:“能量场在改变......”
话音未落,距离最近的冰晶突然爆裂。
飞溅的碎冰在半空重组,凝结成两米高的透明立方体。
江天野的老花镜蒙上雾气,他看见立方体内部浮现出三个重叠的人影,那是他们十秒前的动作残影。
“退后!”
林寒拽住两人的背包带。
立方体表面泛起涟漪,透明的“江天野”突然抬手,指尖穿透冰壁。
军人果断扣动扳机,液氮弹击碎立方体的瞬间,极寒雾气中传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冰湖开始扭曲。
湖面像被无形的手揉捏,隆起无数尖锐的冰锥。
陆云漪的防护靴陷入突然软化的冻土,医用绷带被冰水浸透:“能量场在模拟生物结构......”
她的警告被轰鸣声淹没。
整面冰墙向内凹陷,展开成平面状的诡异空间。
林寒亲眼看着自己的右手穿透冰层,手掌在另一侧清晰可见。
皮肤下的血管与骨骼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空气中,仿佛被摊开的解剖图。
“闭眼!”
陆云漪突然捂住江天野的双眼,“这种视觉信号会损伤神经!”
黑暗中,冰层深处传来水流声。
林寒的耳麦突然传出电流杂音,加密频道的求救信号断断续续:“这里是......第七科考队......冰层破裂......重复......”
军人疤痕交错的脸上渗出冷汗,他认出这是二十年前的军方频段。
湖面突然炸开。
成吨的冰水喷涌而出,十二具穿着不同年代防寒服的尸体浮上水面。
江天野的防护面罩被水浪冲歪,浑浊的瞳孔映出骇人景象。
那些尸体保存完好,面部表情凝固在惊恐瞬间,手腕上的表针仍在走动。
“时间流速不同。”
陆云漪撕开急救包,将止血剂扎进渗血的小腿,“每具尸体都来自不同年代......”
林寒的冲锋枪指向水面。
一具穿着上世纪羊毛大衣的尸体突然睁眼,冰蓝色的瞳孔没有焦点。
军人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却发现枪管结满冰碴。
金属左臂不受控地抬起,暗金脉络刺入冰面,将地下的震颤转化为神经信号。
“它们不是尸体。”林寒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杂音,“是能量体。”
仿佛印证他的判断,十二具尸体同时转头。
冰晶从它们的眼眶中生长,在湖面投射出交错的蓝光。
江天野突然扑向某具漂浮的遗体,那人的防寒服胸口绣着昆仑站的旧版标志:“这是1998年失踪的科考队员!”
陆云漪的监测仪屏幕裂成蛛网状,仍顽强显示着能量图谱:“湖底有更大的能量源......”
林寒的金属左臂突然贯穿冰面。
暗金脉络如树根般延伸,与湖底的某种存在产生共鸣。
军人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冰层下方百米处,巨大的黑色塔基正在缓慢旋转,塔身表面刻满与感染者相同的几何符号。
“第二座黑塔。”陆云漪的指尖抚过冰面裂纹,“南极冰盖只是伪装......”
爆炸的冲击波突然从头顶传来。
冰缝顶端崩落大块积雪,军用钻机的探照灯光刺破黑暗。
林寒拽着两人滚进岩缝,十二台钻机正在五百米外的冰面上作业,钻头喷涌的液氮在能量场中凝结成蓝色漩涡。
“他们在抽取湖底能量。”
江天野的防护手套被冰水泡胀,老迈的手指艰难操作着怀表残骸,“必须切断......”
冰湖突然沸腾。
悬浮的尸体集体下沉,在湖心形成巨大的漩涡。
林寒的金属左臂爆发出灼目光芒,暗金脉络完全包裹整条手臂。
军人扯掉破碎的防护手套,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晶体质感:“能量过载......”
陆云漪突然按住他的肩头:“用我的血!”
基因学家撕开染血的绷带,将渗血的掌心按在金属表面。
暗金脉络与鲜血接触的瞬间,湖心的漩涡突然停滞,十二具尸体浮出水面,眼眶中的冰晶指向同一个方向。
江天野顺着指引望去,呼吸骤然停滞。
漩涡中心的冰层下方,穿着橙色防寒服的身影正在缓缓上浮。
那人的防护头盔布满裂痕,胸口别着冰晶制成的玫瑰胸针,与江小满失踪时的装扮完全一致。
“是陷阱。”
林寒的金属左臂发出垂死的嗡鸣,“能量体在模仿......”
老人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二十年积压的悔恨与执念在此刻爆发,江天野纵身跃入冰湖。
刺骨的寒水灌入防护服裂缝,冻僵的四肢却爆发出惊人力量。
他划开冰水,枯瘦的手指抓向那抹橙色身影。
陆云漪的尖叫被水浪淹没。
林寒的金属左臂插入冰层,暗金脉络如蛛网般蔓延。
军人用牙齿扯开液氮弹保险栓,在江天野触及尸体的瞬间掷向湖心。
极寒风暴与能量乱流轰然相撞。
冰层在爆炸中四分五裂,江天野抱着橙色身影跌回冰面。
防护头盔在撞击中脱落,露出下方苍白的脸庞,那不是江小满,而是长着金属面孔的能量体。
“快松手!”
林寒的嘶吼带着电流杂音。
能量体的胸腔突然裂开,暗红液体如触须般缠住江天野的手腕。
陆云漪扑过来将抑制剂扎进老人脖颈,林寒的金属左臂横扫而过,将能量体拦腰斩断。
飞溅的液体在空中凝结成警告符号,与冰湖底部的黑塔纹路完全一致。
冰缝顶端传来钻机过载的轰鸣。
林寒抬头望去,十二台钻机同时迸发蓝光,能量流如瀑布般注入湖底。
陆云漪的监测仪彻底黑屏,她盯着湖面新浮现的漩涡:“它们在开启通道......”
江天野瘫坐在冰面上,怀里的能量体残骸正在消融。
老人浑浊的瞳孔倒映着漩涡中心的黑塔虚影,某种古老的旋律在耳畔回响。
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响,更像是冰川摩擦与能量脉冲共鸣的自然乐章。
林寒的金属左臂突然指向冰缝深处。
暗金脉络在地面绘出模糊的路径,尽头隐约可见生锈的金属舱门。
军人扯下破碎的战术背心,露出晶化的胸口皮肤:“那里有......”
爆炸的气浪掀飞后半句话。
冰湖中央升起百米高的水柱,裹挟着黑色塔基的碎片冲上云霄。
陆云漪拽着两人扑向岩缝,在漫天冰雨中瞥见水柱里漂浮的物件。
那是半本浸泡的日记,封皮上的日期显示着193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