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塌的断墙、折断的树木、冒着白雾的弹坑,以及肆意散落在路旁的尸体。
阴燃的木梁处升起了缕缕黑烟,随风游离的灰烬如雪花般飘落。
战斗从黑夜打到了白天,又从白天熬到了黑夜。
持续的战斗让叶格林双眼尽是血丝,战场的硝烟也熏黑了他的面庞。
对于通天塔下的战斗叶格林暂时还不知道,但是他却明显地感觉到了敌人的进攻变得更加疯狂了。
“叶格林坏消息!东面的敌人围上来了,我们被包围了!”
这对于正在朝西面猛攻帝国军他们无疑的个糟糕的消息,然而叶格林的第一反应却不是他们自己的安危。
“马梅林同志他们怎么样了?被敌人给堵住了后路有影响吗?”
前来报信的小同志气都喘不匀了,他磕绊着说道:
“不知道,敌人一下子就涌上来了,我们根本拖不住他们!”
懊悔的情绪顺着他的话语爬上了他的嘴角,最后在这位小战士的脸上萦绕不离。
“没事的小同志,这不是你们的错。”
即便情况再一次急转直下,但叶格林也敏锐地到了通讯员身上不对劲的小情绪。
他安抚了几句,又问了几个问题接着沉思了起来。
从已知的情报来看,敌人113师的残部基本是全军出动前来围困他们了。
现在革命军与帝国军之间的阵线就像是一个三角形一样,革命军这一侧长边的锐角直接顶在了南北两路帝国军的交界处,而三角形的最短边则是留到了后方。
这样一来他们既可以集中兵力去突袭敌人阵线最薄弱的地方,同样也能留有足够多的纵深空间来应对后方可能到来的敌人。
“北面有会复活的吸血鬼,南边有机甲和喷流枪士兵,东面还来了一大坨敌人。”
“吸血鬼们是真的看得起我叶格林哦。”
不同于神色焦急的大家,当分析完了整个战场局势之后叶格林反倒是有闲心开起玩笑来了。
敌人的进攻很凶猛,但是这却不能掩盖他们在战略上的惊慌失措!
叶格林当即找来了通讯员,然后告诉他:
“通知下面的指战员们,让大家一定要守住这最后一波攻势,敌人那边绝对出问题了!”
叶格林把自己带入到了敌方的视角中,在他看来只要帝国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到时候被耗死的绝对就是他们革命军这边。
然而在最不可能进攻的时候敌人却发动了规模最为强大的攻势,这说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某位同志一定取得了非常大的战果。
以至于逼迫着这附近的敌人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他们!
虽然不清楚究竟是哪个同志把吸血鬼们给逼成了这般模样,但叶格林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让敌人战略企图通通失败。
“通知所有部队不要管阵线了,全部化整为零。”
“该迂回的迂回、该穿插的穿插,每一名指战员都享有最大指挥权。”
往身上挂了两袋子弹,叶格林调试着手中的步枪,接着他猛然抬起头来对着身旁的警卫班说道:
“同志们现在是最后的战斗了,让我们把这里给搅个天翻地覆吧!”
在战斗最为的危急的时候叶格林再度拿起了枪走到战场的最前线。
刚刚结束战斗的半精灵索特修斯带着自己的医生师弟找到了正在跟敌人交火的叶格林,他一把扯过了叶格林的袖子,然后蹲在了建筑废墟后面气冲冲地问道:
“叶格林你们的人是疯了吗?!”
“这样散开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面对刚认识的半精灵朋友,叶格林能直观地感受到他的关心和愤怒,但是他也有着自己的判断。
“敌人慌了。”
叶格林语气淡淡地说着,然后突然起身向前开了一枪击中了一个倒霉蛋的脑袋。
“这说明我们有同志威胁到了他们的核心区域,敌人调不来部队所以只能选择先吃掉我们。”
接着叶格林匍匐到了墙边,靠在了那里观察起了战况。
他的回答却并没有让索特修斯满意,在他看来仅仅是通过113师不要命的进攻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他觉得叶格林实在太草率了。
再度抓过了叶格林的手臂,硬拖着他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小巷里。
“我都不想说你在判断上的问题了,我就问你叶格林!”
“如果按你说的,你们现在知道友军做到什么程度了吗?”
面对索特修斯的问题,叶格林一边贴着墙往外瞧了一眼接着沉默着摇头。
“那么友军是谁以及友军在哪,你知道吗?”
半精灵的语速更快了,但叶格林依旧是没有回答只是摇头。
“……”
本来还有些问题的,但索特修斯觉得现在问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他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在看一场粗制滥造的滑稽剧,这问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他是真不明白叶格林为什么要这么做的。
他怎么敢的?!
没有那个战场的指挥官敢于下这样的命令,叶格林的做法等于是完全放弃了己方逃生的选项。
索特修斯感觉自己这次是找错人了,他怀疑自己是又一次看错人了,这种莽夫是怎么能支撑得起全面反吸血鬼的大业?
然而正当他准备找个借口偷偷溜掉的时候,叶格林冷不丁地解释了一句:
“现在的态势要么是敌人在最短时间吃下我们回去支援,要么就是我们在这里耗干他们。”
接着他回过头来,笑了笑点着头看向了半精灵朋友,接着微微苦笑摇头道:
“虽然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做到了这一切的同志一定需要我们帮他把敌人给死死地拖住。”
叶格林的语气很平静,没有那般慷慨激昂的豪情和让人热血沸腾的言辞。
但是他的眼神很清澈,他就像是笃定了那位神秘的同志一定会胜利一样微微笑道:
“只有这个对我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这个简单的笑容饱含着的纯粹而充分的信任,让活了很多年的索特修斯一时间难以置信。
在他漫长的生命中见识过了太多尔虞我诈和蝇营狗苟,当年圣教联盟就是在这一桩桩、一场场的阴谋和算计之中一步步地从一个个胜利走向了一次次失败。
所以他才没法理解叶格林和他的革命军!
如果没有这般对于同志全身心、无条件的信任,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全力以赴且不顾生死的配合。
除了同为博瑞塔利亚的同志们,没有人能理解得了一个人竟然会为了不曾谋面的陌生人而做出这般无私且不求回报的行动!
支撑着他们的是信仰,但绝不只是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