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冬日的夜风吹到身上还有些许的刺痛感。
但任凭寒风呼啸也不减人群的热情,大家期盼着看着台上押来了一个个坏蛋,等他们全都跪在民众面前的时候人群当中爆发出了响彻天际的欢呼声。
“今天是第三场公审大会,但第一个主角既不是大家期望的贵族,也不是这些帮派混蛋们。”
“而是我们自己队伍里出现了两个败类!”
这次的公审大会是由斯塔林亲自来主持的,他如钢铁般肃穆的表情让台下的民众们逐渐收起了声音。
“把人带上来!”
随着斯塔林的一声令下,被反捆着双手的特卡乔夫和另一个被他拉下水的战士被带到了台前。
“米哈伊尔·尼基季奇·特卡乔夫,原雷曼游击队第二大队三支队二排一班战士,改组后担任布尼亚克革命军中央方面军第二梯队二连三排第一战斗组班长,沃尔夫格勒战役结束后胜任三排排长。”
“于昨日傍晚时分发现勾结于本地不良帮派青手帮,在收受贿赂后为其羁押人口、强迫卖ying打掩护,被捕时收缴赃款哈曼牌香烟23支、粉色丝巾一条、白色棉袜两双、棕色短羊毛围巾一条。”
……
“人赃俱获,犯人审问完毕并已经承认其罪行。”
“现根据雷曼沼泽游击队纪律条例第七条判处死刑。”
过了一天一夜,已经认命的特卡乔夫没有反抗就被押送到了台前,跪对着群众低下了头,而他身后的战士则是有些犹豫地抬起了枪口。
“时间到,立即执行!”
斯塔林没有给这个小战士做足心理准备的时间,冷冰冰地催促着他扣下了扳机。
啪!啪!
两名叛徒倒了下去,而人群也不像前两天那样欢呼雀跃。
在场的人们都有些难以理解,有些人甚至下意识地张大着嘴巴不可置信。
因为比起那些罪行累累的圣血贵族和他们的狗腿子们,这所谓革命军的叛徒贪污地太少了吧。
二十多根香烟还有一堆根本就算不得啥贵重品的东西,这根本就算不上是受贿啊。
仅仅就这点玩意儿,革命军竟然直接选择枪毙了两个他们自己的战士。
听那位拄着拐杖的大胡子说最为主要的原因还是为青手帮提供了掩护,违反了纪律。
在场的民众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但内心里似乎冒起了一丝丝酸楚的感觉。
受贿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是不好的,但真到了要办事的时候谁也绕不开。
没有好处谁给你干事啊?
下城区如此、整个沃尔夫格勒也是如此,大家只是嘴上骂着但还不得乖乖地往他们口袋里塞钱。
议员如虎、帮派似狼,他们小老百姓什么时候不被欺负?
但……现在好像有人来给自己做主了?
回过味来的民众们渐渐认识到了一个让他们感到既害怕又无比向往的事实。
如果说前两天的贵族烧烤大会只是让下城区的老百姓看个乐呵、看个爽快的话,那么今天的这一枪就让他们真正地认识到了这是一支从来没有过的队伍。
冠以革命的队伍非常多,但真正为老百姓讨公道的……这是第一次!
抱着乐子心态来看烧烤大会的人群沉默了,民众开始重新审视起台上这帮伤痕累累的小伙子们。
他们不再瞎起哄而是认真地倾听起革命军说的话,认真看待着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青手帮的混混们被带了上来,斯塔林依旧宣读了他们的罪行。
这帮人犯的事可多了,以至于一面纸根本写不完,连着读了三页才算完。
“我知道这些肯定都不够,现在有要伸冤的可以上台来。”
斯塔林的语气还是没什么感情,但比起几分钟前的时候却一点都不冰冷,对于老百姓他总能拿出自己仅有的温柔一面。
尽管这份温柔很是强硬的、是有压力的,但他坚决的态度和挺拔的身影也的确给了受害者莫大的安全感。
一对中年夫妻举起了手,他们被请上了台。
当看到杀死自己女儿凶手的时候,妻子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丈夫要好一些只是边哭丧边诉说着他们的冤屈。
整个过程在夫妻俩的哭泣声中显得很是混乱。
大家只是大概听到了他们俩的女儿几年前被青手帮的二当家戈尔多夫给糟蹋了,然后好不容易赎回来了又被他们给害死了。
具体是怎么害死的、中间又发生了什么,夫妻俩每当讲到这的时候总是压不住彼此的哽咽声。
故事是不完整的,但他们沙哑的哭声却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此时的大伙儿已经不在乎他们女儿具体是怎么没的,因为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着这样相似的经历。
穷苦人在苦难面前总是一致的。
面对不公的命运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面对着沉重的压力只能是用自己瘦弱的肩膀去扛。
扛不住?
那就全家一起完蛋吧……
沃尔夫格勒不相信眼泪,因为穷人的眼泪撑不起城市的繁华。
接着在这对夫妻之后,又有人上来了,是个人力车夫。
在这位汉子的诉说中,他自己每天累死累活地就赚点腿脚钱,好不容易存点钱买了辆属于自己的黄包车,想着再也不用给车行打工了。
结果就因为在酒馆里喝多抖了几句就被青手帮的人给下了套,进了赌场一个晚上莫名其妙地就把钱给输光了。
他中途想不玩了都不行,他手上还有着钱人家就不让他出去,说没玩够三轮七转就是对他们的不尊重,是坏了道上的规矩。
可怜的车夫被压着输光了他身上所有的钱不算,还欠了青手帮一大笔债,车给抵了都不够。
“呜呜呜,车抵给他们就算了,他们没有车棚放就让我去负责。”
“我每天出车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给磕碰着了,刮坏点漆沾上点泥他们都得让我来赔。”
“我哪有那么多钱啊,我就是一个拉车的,我、我还摆不脱他们……”
车夫说着说着也哽咽地大声嚎哭起来,他的声音要比之前的夫妻俩大声很多,他的事看着也不如他们的大。
然而没有人嘲笑他,只有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车现在还在吧?”
“在的,前天他们把车抢过去了,现在已经就在仓库这里。”
车夫擦了把眼泪,他想着车到了革命军这应该是要不回来了,但是只要把青手帮的混蛋都给毙了也是值得的,大不了自己再多努力跑个两年也是能再攒够这买车的钱。
然而正当他把这一番内心话讲给了面前这人之后,对方却呵呵地笑了起来。
“哎,不用再等两年的,都是自己的心血,该拿就拿回来嘛。”
接着他朝身后一招呼,叫来了一个人。
“托卡列夫过来,我记得昨天你们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辆黑色的黄包车是吧?”
“好像是的,车把手上缠了几圈花布条,不过车轱辘有些压瘪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兄弟的。”
一听托卡列夫的描述,这位车夫当即激动了起来,他连忙点头肯定道:
“是的!是的!就是我的车!”
“哈哈哈,果然没错了嘛。那托卡列夫你帮个忙,带这位车夫朋友去把他的车给领回去。”
“还有啊,这位朋友伺候地很好咧,我看过你那辆车,很干净很漂亮诶。”
一番小插曲在公审台的边缘结束了,车夫都没有去在意后边那愈发激烈的场面,他现在满心欢喜就想着赶快把自己的车给领回去。
不过在去仓库的路上他还是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位小兄弟,刚刚那位是谁啊,感觉说话好亲切啊。”
对于他的问题,托卡列夫嘴角一笑,耸了耸肩。
“还能是谁,当然是叶格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