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贝内托主教的到来除了叶格林之外,最开心的就当属戈尔隆了。
作为革命军的“大管家”,总领行政工作的他自从沃尔夫格勒战役结束之后就一直焦虑着。
革命军在之前的战斗中损失惨重,一个被打得残废的城市还需要他们去整合重建,更重要的是他们在对外的情报上基本上一片空白。
不知道敌人的动向,甚至连对方对自己的态度都不清楚。
这一点可是十分危险的。
所以当遇到了一个可以主动向他们打开的窗口之后,戈尔隆就不知疲倦地一直在吸收整合着外面的情报。
一个国家从来不是某个具象化后的人物肖像,每个国家内部肯定有着占据了主导地位的政治力量,以及能够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前者的次要群体。
说人话就是所谓的神圣光复联盟并不是一个整体,他是由三个政治力量互相拉扯并建立的一个政治实体。
代表了教会势力的圣光教廷,代表了贵族和商人势力的贵族评议会,代表了军方和民间激进派的圣殿骑士团。
这三家是联盟内部最大的三个势力,同时也是较为稳定的三个政治力量。
但是这也并不代表着这三家就是铁板一块,他们在不面对外部威胁的时候其内部也是有着不同的利益群体。
就比如贝内托主教这次介绍的里卡多派。
从理论上来说贵族评议会里面商人和贵族才应该是矛盾的双方才对,但事实上他们内部的派别都各自有着不同的贵族和商人参与。
身份和爵位从来不是划分他们的依据,相关的利益才是。
里卡多派就是基于联盟的海运需求而诞生的一个派别,早期就是一群走私船长和黑市撂客组成。
他们跨越了吸血鬼的海军封锁给联盟的贵族老爷们带来到了其他大陆的特产,顺道也帮教皇带来了其他地区的情报。
自从和希尔瓦尼亚帝国关系缓和了之后,这帮人的生意就给做到了明面上来了,贵族也是在这个时候亲自下场的。
所以这个派别对于联盟内部事务的考量,其出发点就是建立在了航运这条底线上的。
只要能让他们跑更多的航线,赚更多的钱他们就无所谓手中的提案究竟是偏向谁,代表着哪一方的利益。
“所以啊,我个人是比较推荐叶格林你们趁现在多卖点东西给他们的,而不是找他们多买东西。”
“里卡多派什么都收,哪怕是被俘的吸血鬼他们都能高价收购。”
贝内托主教最后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其他人暂且不谈是什么态度,而叶格林竟然对此有了种奇怪的既视感。
一个完全没有任何道德约束一个给钱就能卖任何东西的商人组织,还兼职奴隶贩子的行当。
怎么看都像是他大学时候玩的某个游戏里的Npc一样。
脸上不自觉地翘起无奈的笑容,叶格林轻轻摇头将这些有的没的给甩出了思绪。
重新回归理智之后,他认真分析了一下也的确就像主教说的一样这个里卡多派在前期真的能够实打实地帮到他们。
“但是有一点咱们要注意的就是,也同样不要把一个里卡多派这样一个组织给具象化了。”
“就像贝内托主教说的一样,他们这帮人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都能够干得出来,但是我相信在他们之中肯定也有能正常好好做生意的人。”
“咱们现在没得选,以后肯定是要筛选出来哪些的靠谱的,哪些是不靠谱的。”
叶格林的说辞代表了大部分人的看法,他们今天的讨论其实就是在确定共识。
就像贝内托主教说的一样,革命军这边有着在联盟那绝对不可能看到的团结。
他能够隐约地发现叶格林麾下有着不同的小团体,以大胡子斯塔林为首的游击队武斗派、以戈尔隆和技术工人为主的工业派,以及团结在米莉亚周围的秋鸦派。
三个派别是最为稳固的政治结构,虽然各自的需求不同,但是都团结在了叶格林周围。
有矛盾就会不停地开会去解决,有潜在可以达成的共识也会像今天这样单独开个会来讨论。
这样的氛围是圣城那边绝对见不到的。
在那个地方各方牵扯的利益实在是太多了,其实很多时候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就因为彼此所在的派别不同而互相敌视。
而一旦处理不好,这一对人的敌视行为很可能就会演变成新的矛盾、新的利益冲突,然后这份冲突又会顺着他们各自所在的派别延伸出去。
没有意义的内斗严重消耗了联盟的力量,也制约着联盟的每一步战略。
所以即便没有接触到叶格林的关于普拉尔什维克的文章,贝内托主教也有可能做出跟现在同样的决定。
对联盟的内部事务越是了解透彻,他就越能够感受到那种:眼见世道崩坏但自己怎么也没法改变的无力感。
神圣光复联盟既不神圣、也不光复,更非联盟。
回想着联盟在几十年前面对吸血鬼巨大军事压力的情况下,不想着怎么韬光养晦收复故土,反而是把矛头对准了南面精灵的领土。
其理由竟然是一条可笑的航运。
而更为讽刺的是,随着与精灵一族的开战,精灵在联盟的席位就被悄然篡夺,还依然冠以了阿尔苏安皇室的名头。
既没有阿尔苏安、也非精灵、更不是皇室,就是群贵族和商人占据了精灵的席位,行使着联盟最初赋予这个席位权利。
“联盟最初联合的是各大退守阿尔苏安的种族,而现在除了人类基本上就很难看到别的种族出现在了联盟的会议上了。”
“我们的粮食严重依赖精灵的农场和半马人的牧场,铁矿和机械都离不开矮人。”
贝内托主教在谈论其联盟这方面问题的时候,语气很是惆怅。
“本就唇齿相依的族群在联盟内部却日渐受人歧视,除了圣殿骑士团其他两方势力都不会接纳他们。”
“联盟不解决这问题,就不可能收复故土,而我知道的是他们永远都不可能解决这个问题。”
老主教的话语对于在场的大家伙来说有些陌生了,沃尔夫格勒这里其他非人类族裔的比例很低,革命军就没遇到过这方面的问题。
但是一个属于他们的问题很快就到来了。
一位气喘吁吁的传令兵跑进了会场,给叶格林递来了一封信件。
“叶格林,这是鲁金斯基同志的加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