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四周弥漫着令人胆寒的死寂,残肢断臂散落一地,鲜血在冰冷的地面上缓缓蔓延,浓稠而刺鼻。
孙小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逐一伸向那些倒在地上的同僚,轻轻探向他们的鼻息。
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触碰命运的裁决,恐惧与期待交织在她的心头。
一旁的沈恪己同样心急如焚,平日里沉稳的他此刻也乱了分寸。他双眼布满血丝,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手忙脚乱地检查着自己的随从。
他时而用力摇晃着随从的肩膀,时而将耳朵贴近他们的嘴边,试图捕捉到那一丝微弱的气息,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别死,千万别死啊!”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每一秒都过得无比艰难。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孙小武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高声喊道:“这里还有一个活着的!是我的师兄,他只是暂时晕过去了而已。”
那声音在旷野上空回荡,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
沈恪己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顾不上脚下的杂物,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来到那名昏迷不醒的人跟前,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轻轻地拍打起对方的脸颊,声音中满是焦急:“孙兄弟,快快醒来啊!”然而,躺在地上的孙弥却如沉睡一般,毫无反应。
一直在旁观察的孙小武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股无名之火“噌”地一下涌上心头。
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到底懂不懂急救常识啊?遇到这种状况怎么能光知道打脸呢!正确的方法应该是掐人中才对!”
说完,她快步走上前去,毫不犹豫地抬起右手,精准地掐住了师兄孙弥的人中穴位。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原本紧闭双眼的孙弥缓缓睁开了眼眸。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像是刚从一场可怕的梦境中苏醒,他的目光在孙小武和沈恪己脸上来回游移,似乎还没完全弄清楚眼前的状况。
见此情景,众人心中皆是一喜,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又过了好一会儿,孙弥似乎渐渐恢复了些许神智,他微微动了动嘴唇,有些吃力地开口询问道:“刚刚那个戴着面具的家伙……被我给劈死了吧?”
孙小武闻言,先是扭头看了一眼身旁那颗已经裂成两半的头颅,那血腥的场景让她不禁皱了皱眉头。然后她回过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回答道:“没错,你成功将他劈死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孙弥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那就好,那就好……不过这次可真是麻烦大了,这件事十有八九跟章家脱不了干系。
而且咱们逃得如此仓促,连路引都弄丢了,这下恐怕真的是寸步难行了!”
在这繁荣昌盛却规矩繁多的安木王朝,路引就是人们出行的通行证。
想要进入城门,需要路引,找家客栈投宿歇息,需要路引,顺利通过分布于各个交通要道的重重关卡,更离不开路引。
倘若没有它,别人凭什么相信你所言不虚呢?就拿孙弥来说吧,他若口称自己乃是侍卫亲兵司的虞侯,又该如何自证呢?
通常来讲,只要亮出随身携带的路引再加上代表身份的腰牌,基本就能让人打消疑虑了。
然而此刻,孙弥却是两样东西皆无。如此一来,一旦在路上碰到巡逻的士兵,怕是会被毫不留情地当场捉拿。
毕竟,没有路引之人往往与流民无异,而流民在人们眼中差不多就是那些烧杀抢掠的匪徒和四处流窜的流寇,匪寇之流又大多被视为意图谋反作乱之人。
这么一推导下来,没有路引可不就跟要造反没啥区别嘛!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安木王朝对于路引的管理倒也算不上过于严苛。
不仅如此,各地方官府还被明令禁止擅自处决犯人,所有嫌犯必须押解至京城,交由三司共同会审之后,待到秋后才能依法处斩。
若非有这些合情合理的规定存在,真不知这世间又将会多出多少无辜蒙冤之人呐!
虽然也可以被抓起来后,等到秋天押送的汴梁城后,再找人证明身份。
但是现在是初冬,等到明年秋天再回汴梁,不说别的光逾期不归都够军法从事斩立决了。
正当孙弥为此事愁眉不展之时,一旁的沈恪己忽然伸手指向自己身上背着的那个公文袋,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说道:“莫急莫急,我的路引和印信可都好好地放在这里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