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标厅穹顶的水晶灯骤然熄灭时,苏霓裳发间的银簪正抵在掌心最柔软的纹路。南极科考服的测试影像在环形巨幕铺展,顾氏集团的LoGo烙在模特苍白的锁骨,宛如毒蛇吐出的信子舐过她父亲生前最爱的苏绣纹样。
\"霓凰新材料的熔点虚标,早就是业界心照不宣的笑话。\"白薇染着蔻丹的指尖拂过顾西洲挺括的肩线,绛红色指甲油在射灯下泛着冷光,\"西洲,你还要陪她演多久的痴情戏码?\"
顾西洲腕间新换的砗磲佛珠撞在标书封皮,发出古刹晨钟般的闷响。他翻开霓凰的投标文件,修长食指抚过苏父的遗墨签名——那是三年前大火中唯一幸存的纸页,焦黄卷边处还留着灭火器的干粉痕迹。
\"苏小姐。\"鎏金钢笔突然挑起她下颌,金属冷意压住那粒朱砂泪痣,\"用令尊的遗作设局,不怕惊扰了黄泉下的魂灵?\"
苏霓裳反手扣住他腕骨,祖母绿袖扣硌进彼此皮肉。鎏金雀鸟纹的旗袍开衩随动作掀起惊心动魄的弧度,绑在大腿的碳纤维样品泛着极地冰原的幽蓝,刺得满座评审瞳孔骤缩。
\"既然顾总要验明正身——\"她猛地撕开右侧高开衩,寒光凛冽的布料贴着凝脂肌肤滑落,\"不如用您金尊玉贵的手掌,试试这'虚标'的成色。\"
满场倒抽冷气声中,月白色杭绸如折翼的鹤坠落在地。苏霓裳将样品甩向液氮测试箱的刹那,顾西洲瞳孔里映出冰晶在凤凰羽翼绽开的千重雪——正是苏父当年为爱女及笄礼绣的百鸟朝凤图。
\"霓凰耐受极限是-273c。\"她染着丹蔻的指尖划过测试箱玻璃,霜花在指尖蜿蜒成带刺的藤蔓,\"恰似顾总的心,冷得连孟婆汤都要结冰。\"
顾西洲忽然低笑出声。
暗纹领带缠上掌心的动作优雅如执折扇,在众人惊呼中徒手抓起液氮浸泡的样品。超低温灼伤的剧痛让他额角迸出冷汗,鲜血从崩裂的毛细血管渗出,在白衬衫袖口绣出红梅泣血的图样。
\"2019年苏氏火灾那晚,实验室温控系统日志显示...\"他染血的手指抚过她颈侧跳动的血脉,温热与寒意在肌肤相触处厮杀,\"有人提前关闭了七重阻燃装置。\"
招标厅的空气瞬间凝成冰刃。
苏霓裳后槽牙咬得发酸,恍惚又见父亲焦黑的指节攥着那枚鎏金盘扣。此刻顾西洲的血顺着她锁骨蜿蜒而下,竟比灵堂那日垂落的丧幡还要刺目。
\"顾总这是要当众焚毁罪证?\"她夺过公证员手中的古董火机,幽蓝火苗舔上他绣着金线梵文的袖口,\"不如烧得再旺些,让灰烬告诉令尊——\"
火舌卷过标书扉页的刹那,顾西洲突然擒住她执火机的手。砗磲佛珠在两人腕间绷成满弓的弦,他低头咬住燃烧的纸页,烟灰簌簌落在她旗袍前襟的缠枝莲纹上。
\"三年前我吞并苏氏,是为守住你父亲最后一脉心血。\"他唇齿间火星明灭,恍若含着朵将熄的彼岸花,\"如今你要毁,我奉陪。\"
白薇的尖叫撕破死寂:\"西洲你的手!\"
苏霓裳怔怔望着他灼伤的手掌,十八岁生辰雨夜猝然撞入眼帘。少年顾西洲翻过苏府高墙,被蔷薇刺得满手鲜血,却将裹在油纸里的《天工开物》捧到她面前:\"霓裳值得天下至臻的及笄礼。\"
\"顾总演得情真意切,可惜...\"她突然掀开左侧衣襟,腰腹间蜿蜒的烫伤如毒蛇盘踞,\"这疤的温度,比液氮更蚀骨灼心。\"
满座哗然如潮水漫过评审席。
砗磲佛珠骤然崩断,乳白珠子滚过她裸露的伤疤。顾西洲单膝跪地的姿态像极了那年雨夜拾捡碎瓷的模样,直到指尖触到她脚踝的鎏金凤凰链——那是他去年在米兰拍下的文艺复兴古董,此刻正随她颤抖的呼吸起伏。
\"投标截止!\"公证员颤抖着拍下计时器。
环形巨幕骤然大亮,霓凰LoGo在顾氏集团上方炸开血色烟花。苏霓裳俯视着僵住的顾西洲,将烧剩的标书残页塞进他领口:\"恭喜顾总,亲手把杀父仇人捧上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