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伊……”罗秀珍的脸色都苍白了,失去血色的嘴唇轻颤着,“小伊啊,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听到了一些不好听的传闻?”
“传闻?”罗伊人回过神,纳闷地问:“什么传闻?妈,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忙从病床上坐起,扶着母亲在床沿坐下,“要不你也上来躺会儿?一会儿医生过来,给你也做个检查?”
越龙扶着罗秀珍坐上床,见她脸色真的很难看,郑重地点点头,“我这就去找医生,顺便给你们转去普通病房。”这里实在太吵了,说句话都要用吼的。
趁越龙去找医生并办理入院手续,罗秀珍才转头看女儿,“小伊,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啊,这不好好的吗?妈要是不放心,就让医生给我看看。保准没事。”
话虽如此,罗伊人心里也挺忐忑的,虽然那个实验室只有她能看到,但不敢赌她的血液里会不会分析出什么异状。
罗秀珍见女儿的表情不像是假装,梗在喉里的郁气才稍稍纾解,天知道她听到那个传闻时,心里有多委屈、多害怕。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和越龙之间,清清白白,绝不是外头传的那种,可保不齐女儿听了会信,从而怀疑她前几天提出离婚也是因为这个事,从而疏远她、恨她。
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哪怕和罗海盛离婚后身无分文也无所谓,可她唯一不能失去的就是女儿。要是失去了女儿,她纵使活着也全无动力。
罗秀珍此刻的心里百转千回,罗伊人又何尝不是。
她终于明白前世的越龙为何对她那么和颜悦色,为何会在她死后怒斥罗海盛、并发誓要找出害死她的凶手,为何会成为海盛地产的死敌,还处处和罗海盛过不去了,原来,一切根源就是:他喜欢母亲,因为喜欢母亲,所以爱屋及乌喜欢她,因为喜欢母亲,所以讨厌罗海盛和他转正的情|妇以及私生女、私生子……
偏偏,前世的母亲,因病早逝、无福享受天伦之乐;前世的她,被猪油蒙心,被假象迷眼,间接逼死了母亲,最终也被自己一直以来视为亲人的继母、继妹害死……
每每回想起前世的种种,她就觉得冷心冷情,不过,这一次,倒是多了几分暖意,原来,前世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坏的,也有人在暗中关心着她们母女俩。
越龙吗?如果是这样一个男人守在母亲身边悉心照顾,她也能安心的吧。当然,前提得是:母亲对他也有情愫。强扭的瓜不甜,一切自然是要以母亲的喜好为原则。
这些暂且不提,眼下,她倒是有了个主意——离婚的事,她找到帮手了。
……
越龙花钱走后门,给罗伊人母女俩找了间相对安静的双人病房。
九二年,医院还没开通什么VIP病房,最贵的是单人病房,其次就是双人病房,病房里设有独立卫生间,虽然就一个蹲坑、一个洗手池,外加一个淋浴花洒,但和没有独立卫生间的六人房、八人房相比,好太多了。
罗秀珍起初说什么都不肯入院检查,但拗不过罗伊人的“威胁”:“妈要是不肯检查,我也不要。我们这就回家,只是白费了越叔叔一片好心。”
见女儿这般固执,罗秀珍只得同意了。
母女俩在病房接受了医生的检查,然后抽取了三管血液拿去化验。碍于当天的验血指标已经满额,她们的血检结果得等明天上午才能出来。
这一次,越龙没花钱催医院加班加点,倒不是他小气,实在是母女俩一个比一个苍白的脸色让他忧心,听从医生的建议,说服她们留在医院观察,等明天验血的结果出来再说。
罗伊人被送进急诊室后就挂上葡萄糖了,转到双人病房后,自然还要接着输。
罗母因多年积压于心的郁气不疏,体质一直不怎么好,伤风感冒是常有的事,这回又是女儿晕倒、又是外头的流言,确实也心力交瘁了。越龙听了医生的诊断说明后,不由分说,让她躺上床准备输营养液。
趁护士还没来,母亲进卫生间解手、洗脸,罗伊人朝越龙招招手,待越龙不解地靠近病床,她压低声音,直言了当道:“越叔叔,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冲你喊我一声叔,有什么事,尽管开口。”越龙也是个直爽的性子,又因这是他心仪对象的女儿,怎么的也会照拂几分。
然而,罗伊人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一瞬瞠目结舌。
“我想请越叔叔帮我找个可信的律师,专攻婚姻法方面的,我不知道越叔叔有没有听说罗海盛在外面搞七捻三的事,但我已经查证是事实了,我不想让妈妈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她还年轻,值得更好的人来疼惜,所以,我想找律师打离婚官司,也不是非要分得多少多的财产,但也不想让妈妈吃亏,可我的年纪还太小,我怕……”
“对了,这里有我录到的一些证据,相信多少能有点用处,越叔叔最好能再翻录一盘,免得丢失了找不回原带。”
说着,罗伊人捞过床头柜上的书包,把随身听里的磁带取了出来,递给越龙。
“越叔叔,我和妈妈人微言轻,这事就拜托您了!”
越龙还未来得及开口,卫生间里潺潺的水声停了,接着是开门的声音,他只好先把磁带收到了公文包里,冲着罗伊人点点头:“好,这事就交给我。只是你妈妈那里……”
“越叔叔放心,我所做的,就是妈妈所想的。无论别人怎么看,我都会不遗余力地支持她。只是妈妈生性善良,要是由她站出来面对罗家,指不定会被剥削得身无分文,所以才拜托叔叔。”
有这句话,越龙就放心了。本来还想再劝慰她几句的,可罗秀珍已经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只得把话吞回了肚子,心里止不住感慨:十二岁的年纪,考虑得比他们这些成年人都周全,也不知这么多年,她们母女俩在罗家是怎么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