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你还走得掉么
“殿下,李逸回来了!”
萧绍瑜已换上戎装,坐镇城楼,随时准备指挥作战。
处理好军务,并将城中秩序稳定,李东阳风尘仆仆而来,低声禀报。
李逸是奉命留京密切监视太子动态的,他在此时归来,难道是太子已经僭越登基了么?
萧绍瑜意识到事态的严重,闭眸养神的他,猛然睁开双眸。
“把他带过来。”
李逸就在门外,李东阳招呼一声,便把李逸带了进来。
一身黑色夜行衣的李逸,身上看不出血迹,却有着刺鼻的血腥味。
他是独闯魏营入城的,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殿下,太子殿下杀了谢韬,罪名是谎称陛下已崩、王师已败。”
太子把谢韬杀了?
在李逸之前的密报中,太子可是把谢韬升为了领军将军,并将京城防务委任于他。
如此器重,怎么说杀就杀了呢?
萧绍瑜仔细斟酌着谢韬的罪名,片刻之后,他想通了太子反复的原因。
“太子把自己筹备登基的僭越之举,都推到谢韬的身上了吧。”
“正是。”
李逸暗暗佩服萧绍瑜思维之敏捷,自己只是提到谢韬,他却猜到了太子的目的。
“看来太子殿下是得到了陛下尚在的准确消息。”
李东阳看看了李逸,问道:
“上次你不是说,典签府的探子已隔绝京城与阵前的消息渠道了么?
太子殿下又是如何得到消息的呢?
他最近见了什么特别之人?”
李东阳的眼光很是老辣,透过不合理之处,他接近了真相,问到了点子上。
闻言,李逸面露惭愧。
“标下无能,没打探出来。”
这事还真是难为了李逸,根本不是他的错。
顾青岚的行踪别说是他,就是每日出入东宫的属官和在东宫执勤的六率将士,也是半点风声都没听到的。
李东阳确信一定有人给太子通风报信,他又将这个可疑之人与赵乾坤的两次行刺,联系起来思考。
他认为这里面一定是有着某种关联。
“从时间上来看,太子杀谢韬与赵乾坤第一次行刺的时间是相近的。
也就是说,赵乾坤的行刺不是出于太子的钧令,而是那个给太子报信之人的命令。
谁既能命令赵乾坤,又能做得了太子的主呢?”
想着想着,李东阳突觉脊背发凉,冷汗从脸颊簌簌流下。
“顾青岚出山了!”
什么?!
曾是青岚宗弟子的李逸一惊非小。
他知道顾青岚十年未离宗门一步,甚至在宗门学艺期间,也见不到顾青岚露面。
这样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当真出山了么?
“他怎么就突然下山了呢?这不太可能吧?是不是李长史搞错了?”
李逸不敢相信李东阳这个判断。
而萧绍瑜却是信了,还是坚信不疑。
他远比李逸更清楚,青岚宗对太子的支持是多么的不遗余力。
关系摆在那里,太子欲行僭越,便不可能不给青岚宗上层透气,因为他需要青岚宗的拥护。
能接触到此等机密,还能对赵乾坤下令的,除了顾青岚,就没有第二个人。
别忘了,萧绍瑜也曾求学青岚宗。
虽然他有意藏拙,还得了一个“武道废材”之名,却看懂了青岚宗上层之间的亲疏。
萧绍瑜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不难判断出太子下一步的走法。
“和议不成,战事扩大,太子仍有僭越篡位的可能。
反之,他是不会再轻举妄动了。”
太子是否篡位,完全取决于梁魏的战与和,既然如此,李逸就没有必要再返回京城了。
“李校尉,京城你就不用回去了,留在睢陵听用吧。”
萧绍瑜对李逸作出了安排。
“标下遵命。”
忽然,李逸想起一事,面露喜色,急切禀告:
“殿下,标下来的路上见闻:陛下昨夜全歼被困新昌的魏军,此刻已距睢陵不远了!”
“你可确定?”
“标下确定。”
“好!东阳先生,给李校尉记功三级在案,以示褒奖!”
记功三级,只要李逸勤勉办差,不出纰漏,便意味着升迁在即。
他带来的这个消息,比谢韬的死更有分量,萧绍瑜自然不吝重赏,简拔于他。
李逸没反应过来,他投入萧绍瑜幕下不久,授职校尉已属重用了,怎么可能接连简拔呢?
“李校尉,还不谢恩啊,你要升职了。”
梁帝携胜来援,笼罩睢陵的阴霾便算散去大半,李东阳心中生喜,笑着推了一把迟钝的李逸。
“标下谢殿下栽培!”
是夜,梁帝大军距元佑营垒十里安营扎寨。
原本对睢陵仍有企图的元佑,知道他已经没有攻破睢陵的可能了。
他连夜调整部署,调重兵于后,防备梁帝可能的偷营。
睢陵城内那点兵马,他还不放在心上。
至于乘梁帝立足未稳,先发制人,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
全城戒备的睢陵,有惊无险地挺过了黑夜的恐怖,迎来了希望的晨曦。
“托天之幸,大梁有陛下这等英明果敢之主,否则后果难料了。”
在柳文菲的护卫下,来到城楼的柳世权,大发感概,心有余悸。
他仿佛看到了初登帝位、锐意进取的梁帝,而忽略了放纵士族、致使吏治腐败的梁帝。
他的这种心情不难理解,毕竟那是他效忠的对象,也是简拔他的恩主。
“柳公说得好啊,我等绞尽脑汁也拿不定主意的事,在陛下手里竟然如此简单。
非但圣断神速,手段更是霹雳雷霆,伟哉!”
李东阳指的是,在接受和议条款与开战之间的抉择。
明知京城不稳、魏帝亲征在即,梁帝敢于放下顾虑、悍然发动围歼战,他配得上柳、李二人的赞誉。
同时,也是受局势所逼,他不得不拼着京营主力受损,也要先将新昌魏军消灭。
不管对于京城的太子,还是正在睢陵的魏使,此雷霆之威都是一记当头棒喝。
太子不敢轻举妄动,魏使不敢过分相逼,和议还有继续谈下去的可能。
若是能令魏帝知难而退、放弃亲征,自然最好。
他这是在以战促和。
而风险在于:一旦魏帝执意兴兵渡淮,以南梁现在的状态,势必难以抵挡。
梁帝做好了国土沦丧、长期抗战的心理准备,他作出开战的决定并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