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尸山血海，我自求道
初十六。
朔风疾吹。
在萍阳江上，萍阳水军与龙牙军爆发了最后一场水上战役。
此役，太守杜义山亲临督战，将城中的大部巨舰倾巢而出，先是以当地操舟最有经验的船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态势冲入萍野泽，旋即在该地大造营寨，竟然准备做长久战。
因为，他们太需要湖里的鱼儿了。
城里已经人相食了，树皮草根，全部成为食物，他们迫切的需要补给。
但这一切只是龙牙军的计谋。
这只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
龙牙军以大型战船堵住湖口，旋即将全部水上力量在水面上展开殊死的搏杀。
方铭等人在山上沉默的看着这令人凛然震撼的一幕，一个个面皮发抖，头皮发麻。
数以万计的儿郎呼啸着冲向血与火的漩涡，直接面对死亡，很多人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死。
方圆数十公里之内的区域全部弥漫着血腥的恐怖气味，火光冲天而起，将天上的云朵都烧穿了，成为一片红色的区域，喊杀声震动天地，压盖整个原野。
战斗持续了五个时辰。
整个平野泽为之变色。
经此一役，萍阳城里所有的水面力量被歼灭殆尽，自此，萍阳完全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水面操作，只剩下守城一途。
太守杜义山仅以身免，与几个指挥人员在小艇上，靠着经验老到的渔夫鼠遁至隐秘的水湾深处，再装死三天，这才能回到城内。
但他是真的百折不挠，硬是要带领城中的所有人类做最忠诚的臣民。
初十八。
自上游而来的攻城器械终于全部组装完毕，龙牙军终于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原本以凌江将军石开山所率部的军队大部分是水军，攻城方面实在是不够专精。
此前在八云渡和围攻栗城的战役之中他们就损失惨重，为吸取教训，此次前来攻掠萍阳城，石开山自上游请了众多能工巧匠，又在上游的群山里砍伐了无数的林木，直接投入水中顺水流到萍阳上游，然后在萍阳附近开始建造各类攻城器械。
工程车，投石机，攻城锤等等，甚至是各类土木作业的工具，全部准备齐全。
攻城已经不只是属于战争领域的专业，更是土木领域的专业。
萍阳乃是大城，城墙高达四丈开外，厚最薄的位置也有二丈，此城的防备受到云水城的高度重视，因此昔年逐年加厚，直至固若金汤，成为屹立在水网密布的原野之上的土木堡垒。
在没有炮火的年代，要攻打这么一座城，简直难比登天。
因此石开山准备以饥饿战术迫使城内投降，击垮他们的意志。
但杜义山的心肠之硬，简直是骇人听闻，不但坐看城内的官兵以人充粮的惨剧，路边的人骨堆积如山也不看一眼，就铁了心据守此地，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冬天快到了！
这才是石开山最担忧的事情，一旦河面封冻，他这支大军即将面对上游的粮饷无法通过水运达到下游的恐怖局面。
最可怕的，还是当地的陆路被洪灾毁坏的十不存一，令战争变得异常困难，一旦水路不能使用，他们这几万人立即就会变成无粮之军。
况且，云州的冬天是出了名的酷寒，届时根本不用杜义山出城作战，他们将会不攻自溃，一切取得的战果，全部烟消云散。
战争本就是如此，非是你死，即是我亡，失败的苦果，谁也不愿吃下去。
杜义山就是看准这一点，哪怕城内一个人都不剩下，只要熬到冬季最为寒冷的时刻，他们就是胜利。
不论付出何种代价都要守住。
战争的洪流即将淹没一切。
最惨烈的角力已经到来了。
*
*
*
【可用能量点：360】
【苍露诀（第一层30\/100）；破岩真法（第一层35\/100）；松海飞鹤步（入门26\/50）】
密室之中，方铭将上次剩下的点数尽数点上。
自从金雁功达到第七层之后，方铭明显感到一点便利。
那就是自己吐纳的效率变得奇快无比，比之从前简直判若云泥。
渐渐地，他感到自己已经可以少量的摄取天地间那股精纯的能量，对于他来说，用来积攒能量点有极大的帮助。
意念再度转动，方铭在松海飞鹤步后面的加号上首先点住。
数字急剧变化。
入门；
小成；
大成；
圆满！
【松海飞鹤步（圆满）】
剩下一点点数，他没有丝毫犹豫，点在了洗髓术功夫破岩真法上面。
【破岩真法（第二层10\/200）】
“呼！”
方铭吐出一口浊气，内气运转之间，感到神清气爽。
他睁开眸子，这石堡的暗室虽然一片漆黑，但他却能完全纤毫毕现的看清一切细节，当他功聚双目的时候，两眼立即散发出一阵白灼的微光，宛若寒夜之中星辰闪耀的光，神异至极。
若傅缺在此，定能认出方铭此时的情形。
虚室生电。
这是金雁功修至最上层之时的表现。
方铭抬手捏紧了拳头，全身的每一颗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变强的欣喜，实在难能可贵，尤其是在等泰山压顶的可怕时刻，变强一分就多一分活命的可能。
细微的步音响起。
方铭知机起身，打开房门。
崔三才刚刚伸出手准备去推开房门，此时只能僵持在那里。
“你……”崔三愣神间看着方铭。
“崔兄有什么事吗？”方铭凝眉发问，这种修炼被打扰的感觉，一点都不比起床气来的痛快一些。
崔三鼻腔里吐出一口气，道：“你又变强了，伱从来没有停止过变强。”
方铭淡淡道：“谁又不是呢？”
崔三苦笑道：“但我只是用爬的，你却连骑千里马都嫌慢，直接像雄鹰一样飞走了。”
“哪有那么夸张？”方铭失笑，“崔三哥到底有什么事？”
崔三立即肃容道：“家主传来密令，要我等前往接应，他们正在从城内逃出来。”
方铭眉头一跳，道：“开始攻城了吗？”
崔三面色奇怪道：“已经攻城好些时日了，你一直在屋内修炼，没有出来看过。”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很快来到石堡门口。
武馆的众多人马和崔的高手已经准备好，全部身着劲装。
尤其是武馆的许多残部成员，战意高昂。
此前，他们的师长都被城内的豪族围杀，生死大仇至今未报，谁不是日夜铭刻骨髓，不敢稍加忘却，只等待有一日能够以血偿血。
人群之中，以傅缺最为年老，已经六十开外，今天站在这些年轻人中间，一时不免感慨莫名。
只有这样的时刻里，他才强烈的感到自己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
“此次行动，咱们不走水路。”崔三沉声说话。
众人了然，因为现在从此地到城内的水路已经完全由龙牙军控制，他们要是就这么直愣愣的走下去，肯定有麻烦。
“这次出去，除了接应以外，但凡有黄家的成员，全部格杀勿论！”崔三的话语没有任何人类的情绪。
众人轰然应诺。
崔家的余部高手都站在远处，目送他们，此次留下驻守石堡的兵马也为数不少。
“走！！”
众多高手腾起，掠水穿出水道之外，眨眼间没入丛林之内。
血流漂杵，尸骸遍地。
用以形容此时的萍阳城再合适不过。
石开山亲率大军，将大量最新制作的投石机投放入战场，先以密集的投石攻势加上箭雨清理城墙上的守军，再以攻城锤冲锋反复冲撞城门。
但杜义山却在城门上防止众多木板，以收集箭矢，再放置大量的投石机，与其互射，三天之后，疗效明显，绝对的立竿见影。
城下立即布满了龙牙军的死尸。
这位太守虽然极端严酷，却能以书生之躯每天与士卒同吃同住，亲冒矢石，虽然受伤亦不能阻挡，对士气的提升有极大作用。
在这等缺粮少食的困境之中，这帮人硬是打出了极其恐怖的战损比，三天时间，龙牙军损失近千人。
后方，上游还在源源不断的运输兵马粮食到来，营帐之中的石开山头皮发麻，后方已经决定让他必须在冬天之前解决战斗。
于是，三天之后，攻势继续，高大的攻城车狂冲猛撞城池，由攻城车上的云梯搭上城头，再以精锐高手跃上城头，四处砍杀。
杜义山直接亲帅城内的精锐武道高手在城墙上作殊死战斗，配合上弓箭手的恐怖攻势。
三天时间，龙牙军再度大败亏输。
城下堆成尸山，无人收拾之后，立即散发出可怕的尸臭。
第四天，地道战开始，龙牙军以选拔的劲卒在城外的荒野里挖掘地道，直接挖通城墙地基的薄弱位置，旋即以木头顶上，如此反复，待到挖掘的缺口足够大时，再将木头烧毁，如此造成城墙松动，再以攻城锤猛撞，便可破开城墙，进入城内。
城内的杜义山立即率部在城内同样挖通地道，再以呛鼻的毒烟充斥地道，立即造成恐怖的死亡数字。
但地道实在太多。
十月的第二十天，西城的城墙塌陷一处，龙牙军大批兵马狂卷而入，大肆砍杀，险些占据西城。
黄氏一族的精锐高手立即发挥作用，在一阵惨烈的战斗之后，终于击溃来犯之敌，最终城墙艰难得被修补上。
但次日，又有一处塌陷，又是极端酷烈的巷战。
于此同时，龙牙军还在城内的上游水源投毒，造成恐怖的瘟疫，城内死伤异常惨重，导致了巨大的骚乱。
到此为止，双方都是筋疲力尽。
但谁都别想停下来。
十月的第二十二天，城外的土木作业终于宣告完成。
整个城池正面四周的原野上，被龙牙军以土石堆起高高的山体，旋即他们在山体上架设弓箭手和投石机，每日向城内狂轰滥炸，惜乎成效一般，两军休战三日。
十月的第二十五天，城中再度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