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仁认同父亲所说,也说了自己的认为,说道:“爹,人们受益于这三个方面不言而喻。但人们最直接的愿望还是为了让祖先们在阴间有个富足的生活。稍有私心者即便是怀着让祖先庇佑自己的念头,也是在期盼着祖先安逸后再行庇佑。所以,您说的这三个结果,虽然世人皆知,可又都被世人忽视。”
“被世人忽略,是神明所喜,社会受益是神明所盼。无后并非不孝,只是咱齐家这一支完成了一个轮回周期,新的轮回周期即将到来,所以你不必自责,也无有可自责的,祖先们更没有一个会就此责难你的。”
曲仁听完父亲的话刚舒展开双眉,又猛然簇起,问父亲道:“爹,在阳世儿子收养一女,名叫曲赛花,若儿子没死,便让养女招赘女婿,生子姓曲,那咱曲家这个周期可否被认可没有结束?”
“任何事情都逃不过去一个定数,曲赛花、为你解签的卦师、元氏等人的前世与咱曲家皆有渊源,故此,任何事情随其自然也就是了。何必在做他想。”
曲仁听父亲答非所问,又听提到卦师,不仅疑问重重,问道:“爹,您也知道卦师为儿子解签之事?莫非儿子之死果真是狐宿所害?”
童氏插言说道:“狐宿害人用媚功,相公此来可否是受媚功所害?”
“自然不是,所以,我也正自怀疑卦师所言,尽管我的死被他言中。”
“你既然看出端倪,你爹说出真相也就不算泄露天机了,老爷,您不妨给儿子说透彻点,也让儿子知道个前因后果。”曲仁的母亲看着满脸疑惑的儿子,恻隐心生,催促曲仁的父亲,让他说个详细。
“儿子,咱曲家与这些人的渊源,为父不愿多说。有些话为父虽然想说与你,怎奈不凑清明这等鬼节,来不到阳世,也就没有了这个机会。
为父早就知道你为‘无后’之事纠结,看着你着急上火,为父急在心里却又无能为力,因为这件事情不是你的原因,也不是人力可以改变,而是一个支脉的结束,另一个新支脉的开始。然而,生死簿上所载寿限并非不能改动,一旦改了寿限,延了寿命,或许支脉还能顺延。只不过世人不知道罢了。”
曲仁不等父亲往下说,抢话问道:“照爹的意思,世人若都能得到改寿方法,人人可得长生?”
“是可得长寿,并非长生,要知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是人、鬼不可逾越的鸿沟。”父亲纠正着曲仁的误解。
“儿子已然来到阴间,再知道这个延寿之法又有何用?其实这样更好,能天天陪在爹娘身边。”
曲仁已经想的很开,相对之下,阴间倒比阳间更有让自己依赖和牵挂之人,所以他才有此一说,况且又已来到阴间。
童氏看到丈夫和公公沉默不语,想起来卦师解签一事,说道:“爹,媳妇曾听您的灵魂给您说起当日官人摇签一事,当日官人摇出的那支签,签文是诸葛仙所做三百一十六签中两道签文合在一起的,这种不正常的现象好像卦师是有意而为,但不知他用意何在?”
别看曲仁对“延寿”之法不感兴趣,对死亡也无遗憾,却对童氏提出的问题放在了心上。卦师能断自己死,却未断对自己的死法,这本就使曲仁怀疑,当听到童氏说出签文不正常以后,疑心更重。这使他注意力集中起来,尽管清楚此时知道内情也已于事无补,还是想弄个明白,死个瞑目。
他看着父亲,焦急等待着父亲回答,就在这时,耳边传来曲赛花的叫喊声:“爹,娘正等您回家吃饭,您咋就睡在这里啦?快起来回家吃饭。”
曲仁正等着听父亲就抽签一事给自己解惑,却不想耳边传来曲赛花的叫喊声,他正要责怪女儿来的不是时候而出语责怨,却不想睁眼方知自己适才是在梦中。于是,刚放严厉的目光瞬间变的慈祥起来。
他站起身来,伸手扯住曲赛花的一只手,用另一只手指着一个个的坟头为曲赛花做着介绍。年仅十二岁的曲赛花弄不明白养父的用意,看到养父如此认真,就想托付后事般庄重的样子,自己也认真听记起来,尽管像是在听天书,仍不愿扫了养父的兴致,不想辜负了父亲的重托。
当曲仁重复介绍第三遍的时候,曲赛花小声的说道:“爹,赛花都记下了,您别说,让女儿一一说给您听,您看女儿是否已经记清。”
曲仁当真住口,认真的听着曲赛花的一一说与自己,当看到女儿记得很清楚以后,脸上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曲赛花看着面露喜色的父亲,柔声说道:“爹,娘还等着您回家吃饭呢。咱回家吧,不然娘又该吵了。”
才从庙会回到家的那几天,元氏整日串门,逢人便说庙会上自己的不是,自责因自己的肚量小而得罪卦师,失去老爷活命的机会。邻居们每每都是带着同情给予耐心劝解,时日一长,人们便看出她的行为有些不正常,也便能躲则躲,躲不过去也只是听上一阵她的聒噪,再也不会出言劝解。
后来,元氏看到邻居们听得有些不耐烦,便不再出门,嘴上不再自责。可是,脾气突然大的使人恐惧。尽管发泄过后,也会对受发泄者安慰几句,终是因为发泄时有致人一死的劲头,所以家中这些奴才和奴婢们便把她这种行为与卦师口中的“狐宿是妖星,猿猴及树精”联系在了一起。再看到她时,也是便能躲则躲,实在躲不过,也只好任其辱骂、殴打一番。
基于此,曲赛花才小声劝曲仁赶快回家,因为娘虽然不敢打爹,可对自己是从不手软,尽管她每次打完自己以后,都会说一通肺腑之言。如果没有对自己毒打的事情发生,任谁也会被她的那些说词给感动的泪涕交流。
曲仁恋恋不舍的离开曲家茔地同女儿回家。快进家门的时候,曲赛花小跑着进了大门,她是想紧着告诉元氏,爹已经回来。
当曲仁快要来到小饭厅时,却听到元氏歇斯底里的叫骂声。曲仁不由得停住脚步,想听听夫人这又是为了什么。就听元氏骂道:“贱蹄子,不要脸的小荡妇,老娘生不出娃也轮不到你跑到老爷那里献殷勤,糗死人啦,乱人伦啊……”
曲仁已然明白她口中的“贱蹄子”所指何人,越发感觉她不可理喻,心中怕曲赛花挨打,便紧走几步想护住女儿。谁想,还是晚了一步,当他来到元氏身边时,女儿已然被元氏骑在身下,正在用汤勺的勺头猛击女儿的头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