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让许七目瞪口呆的是,眼看着从天而降的石磙就要落到弓倍增的头顶时,弓允和的狂笑声戛然而止,同时,他神情骤变,惊恐着大喊一声“儿子”,便猛冲到石磙下,在一把推开弓倍增的同时,重重的石磙正砸在他的头上。
公允和被石磙砸了个脑浆迸裂,石磙却顺势滚压至他的腰部停住,将他的尸体牢牢地压在地上。
打谷场上暂时归于平静,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弓倍增才相信了眼前的事实,才在陆续赶来的众人帮助下,把父亲的尸体抬回家中。
弓家村怪事连连,很快便传播开来,越传越远,越传越邪,以致在接下来十几年里,每年都有异人术士前来禳解。可每一年都没有挡住类似事情的发生。更让人恐慌的是,凶事发生的范围早已延至周边几十个村庄。
每年来禳解的这些术士异人,虽然都承认自己的修为不够,法力尚浅,但是,他们在禳解做法的过程中,却得出一个同样的结果。那就是:其一,始作俑者的确是杨半仙说的那个“怒冥幽灵。其二,每起凶事的发生,都与艾氏心中或口中的诅咒有关。”
这些异人术士在不能消灭怒冥幽灵的同时,便把矛头指向与这个冥幽灵颇有渊源的艾氏。元氏也便成了众矢之的。
人们尽管对艾氏敬而远之,仍怕她无缘由的诅咒,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
尽管艾氏有自知之明,但是,天长日久难保她不对某些人埋怨几声。可就是艾氏这一丁点的埋怨,产生出的怨气和怒气,也能使被埋怨者遭受灭顶之灾。
人们的这种担忧,最终变成众怒。其中有自认为与艾氏有点过节的人,以及那些冥幽灵伤害过的人,便冒险把艾氏送到公堂。
县太爷对此事不好定罪,但又碍于众怒不得不将艾氏收监待审。说也奇怪,自从艾氏被收监以后,虽然也有类似的凶事发生,可发生的次数却少而又少,这样一来,连换两任的县太爷,谁也没有胆量将艾氏放出大牢。
随着艾氏的儿子弓佳良渐渐长大,便几十年如一日,为大牢里的母亲鸣冤叫屈。
执着的弓佳良,不但坚持在县衙大堂为母亲伸冤,而且经常在城隍庙、土地庙、山神庙等等有神灵的庙宇,状告那个连累母亲受罪蒙冤的怒冥幽灵。
大堂下,艾氏将自己被关押在县衙大牢的经过说了一遍。
艾氏心平气和,丝毫没有埋怨,也不曾为自己叫喊半句冤屈。由此看来,她是默认了人们对她的成见,有了在大牢里孤独一生的打算。
罗刚问道:“艾氏,你的儿子弓佳良,整日为你喊冤叫屈,鉴于这件事情的复杂性,阴阳两家至今才商量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来了结这桩公案。因为事情特殊,再对你做出此判之前,争取一下你的意见。
你若同意,就这么判,若不同意,也就只好维持现状了。只不过当你儿子再来探望你的时候,你要劝说他放弃申诉,莫在妨碍阴阳两界的公事。”
艾氏沉思片刻,忖道:“我说今日升堂为何有两位老爷?原来这位年轻面生的老爷是阴府老爷,您身旁虽然坐着阳间老爷,可这个大堂却不是阳间老爷的,看情形老身已是到了阴间,既然来了阴间,还有何商量?既然不同意留在地府,便要终生留在大牢,何苦为大家凭添麻烦。”
想到这里。艾氏对坐在副堂上的老爷说道:“阳间县太爷,奴家愿意留在阴曹地府,只烦请您回到阳间告诉奴家的儿子,要他好好过日子,奴家自愿选择这条路,乖不得老爷和当初送奴家来县衙的乡亲。”
副堂老爷笑着说道:“艾氏,你误会了城隍爷的美意,城隍爷是怜悯你,才请本县带你来,征得你同意后给你一个家人团聚的机会。”
艾氏本心也是想着回家,听了县太爷的解释,也就理解了城隍爷的美意,便磕头谢恩道:“奴家谢城隍爷的恩典,奴家愿意回家。”
罗刚说道:“带犯妇艾氏到内堂服药,等他睡熟以后回来禀报。”
罗刚话音刚落,站在赵佳妍身旁的两位老妪便扯着艾氏退去内堂。
此刻,赵佳妍姐妹两人才知道这是城隍爷的公堂,堂上坐着的这位年轻老爷竟然是城隍爷,不仅心中有了些许恐惧。
又当看到这位严肃中透着慈祥的阳间老爷是,心中又多处几分胆气,便大着胆子,先福后跪,问道:“两位老爷,但不知何时放民女姐弟三人回家。”
罗刚说道:“本城隍见识过你的神术以后,自然会派马车送你们回家。刚才你也听到艾氏陈述。本城隍已经与县太爷达成共识,待艾氏睡熟以后,决定由你为她施法,让她失去怨、恨、仇、怒,而后由县太爷将她交她儿子弓佳良赡养终老。”
赵佳妍这才清楚了城隍爷的本意。可赵佳丽却自语道:“既然是这样,起初艾氏来的时候,老爷们直接吩咐民女为艾氏施法不就得啦,这倒好,听她聒噪了半夜,耽误了睡觉。”
此刻,罗刚一扫之前的严肃,笑着说道对县太爷说道:“观艾氏和赵氏女之言行,大人治下百姓敢于在大堂上陈词;对大人吩咐所做的事情,不求原因,对大人的信任可见一斑。知微见着,由此足以看出大人行事宽严有度,彰善瘅恶,民风淳朴。下官敬佩。”
“城隍爷过誉了,下官治下又何尝不是您城隍爷的治下!像艾氏一案,若不是您体谅治下百姓,又何至于夜审艾氏?此亦足见城隍爷怜民、佑民之心,是下官的楷模。”
就在阴阳两界这两个芝麻官相互赞誉之时,适才领艾氏去后堂的一位老妪来禀,说艾氏已经熟睡。
于是,阴阳两界的二位老爷带领着赵氏姐弟去到后堂,亲眼见证了赵佳妍为艾氏施法的全过程。
当赵佳妍三遍咒语过后,县太爷说道:“你姐弟三人如果找不到恁娘,或找到恁娘生活不能维持,再或遇到什么难处的时候,可以到连安县大堂找本县。”
城隍爷则吩咐一个差役赶着马车将赵氏姐弟载到了他们居住的村头。赵氏姐弟在村头下了马车,谢过马车夫以后,东方已经破晓。
由于赵氏姐弟一夜未曾合眼,又因为无家可归,于是便在村头找了个避风之处睡下。
姐弟仨这一觉便睡到日上三竿,当弟弟赵庆吵着肚子饿的时候,姐姐便背起他往已经被赵玉茁卖掉的那个家走去。一是去给弟弟讨口吃的,二来等待母亲。
就这样,曲赛花辞别新宅主走出大门不远便听到三个孩子叫“娘”的声音。
曲赛花听完女儿哭诉,对女儿好一番安慰,说道:“赵玉茁不是你们的爹,你们可是娘的亲闺女。有娘在,就不会让他再欺负女儿。不过,娘既然嫁给了他,就要把机会给足他,咱到他的原籍去生活,那里才是咱们的落脚之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