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少女的那点心思，李素自然是不知道的，实际上在目送少女离开之后，他的脸色顿时便阴沉下来了。
尽管在刚开始没有认出她，不过在这少女的提醒来，他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后花园的那个小公公来。
虽然不明白这小公公是如何变成少女的，但无间神功事关重大，绝对是不能被任何人发现的，所以他才会装作一副故作不知的表情，但心中已是隐隐生几分杀意出来。
毕竟抛开无间神功这个因素不谈，私闯后宫那也是一等一的重罪，他可不想进那传说当中的影卫昭狱。
不过他毕竟不是冷酷决绝的杀手，仅存的医者良知也是无法让他下这个杀手，而且这小丫头实在是过于可爱了一点，也是让他微微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来。
在从她今日这般神态动作中来，她似乎是真的想拜自己为师，并没有将自己擅闯后宫的事情宣扬的到处都是，这让他松了口气之余，便也是决定放他一马。
不过一味的装傻扮糊涂并不是长久之策，他必须尽快将这件事情的余波平息下去，好在如今他背靠十二皇子这根大腿，如果在将镇国公的病情诊治完毕后，想来多少也是能让他呈自己几分恩情，所以虽然事情有些麻烦，但他倒也不是很慌。难不成真要收她为徒……
李素摇了摇头，见天色已然不早，身影便消失在藏经阁大殿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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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质朴厚重的马车又是出现在太医院外面的宫道上。
看着马车缓缓消失在拐角处，宫门外太医院刘院正轻哼一声。
对于李素诊疗镇国公病情的事情，他身为太医院院正自然也是知道的，在他看来，那李素想来也是在一鸣惊人，这种名利心的作用下，通过十二皇子这才得到这个机会的，不过知道是一回事，了解自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位国公大人的病情，便是连他都束手无策，无药可医，那李素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方法。
自以为读过几天医书，学过一些药理，这医术就高明了？以为背靠十二皇子，得到些许帮助，就能把太医院医师都头疼的病症给解除了？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说他一句年少轻狂，那都是一点没错的。
有这个功夫多看看几本医术多好，现在好了，国公府上门来找麻烦了吧。
刘院正有这个想法自然也是没错的，依照常理来说，给国公看病一般是以七天为一个周期的，昨天刚看完病，第二天就这般慌忙的找上门，在他看来，必然也是出了什么问题的，至于将国公治好这个选项，压根就没有在他脑海中出现过。
毕竟一个连御医复试试卷都做不出来的的年轻人，这医术能有多高……？
清亮的阳光中，刘院正缓缓摇了摇头，转身进入院落之内。
……熟悉的嘶鸣声便回响在藏经阁外狭长的宫道上，对于小公公的突然造访，李素并没有任何吃惊的意思，实际上这也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李素并没有任何吃惊的意思，看样子昨天针对国公的治疗也是取得些效果，否则这位国公不会这般火急火燎的接自己过去。
感受到小公公眼中露出的询问目光，李素却是没有一点回答他的意思，只是将殿门关好，便率先登上了马车。
一路上那小公公几次三番想要开口说话，可是看见闭目养神的男子，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今天早上的时候，国公府那边便也是有人催促让那昨日那位医师在去国公府府一趟，联想到昨日那位医师苍白的脸色，如同刘院正的想法一样，这位小公公自然也是往最坏的那个方向猜想过去，心里也是暗自可惜起来。
虽说跟这位医师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两人的相处总体来说还是蛮融洽的，这位医师待人接物倒也是甚是随和，并没有因为他太监的身份而看轻与他，这比之前他遇到那些眼高于顶的太医不知道要好多少。
就是不知，此去他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那位镇国公的恶名自是不需要他过多赘言的，有心想要安慰他几句，但看着男子这般平静的状态，显然经过一夜的思考，也是接受他如今的这种情况，他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了。
街道上仍是人声扰攘，秋闱大考一般也是要三天左右才会结束，至于余韵更是要过上一段时间才会彻底冷却下来，马车便在这稍显喧嚣的气氛中，缓缓向着国公府方向行驶而去。
长阶上，那中年管事此时正很是焦急的探着身子，看向外面的官道，一见那辆熟悉的马车缓缓向这边驶来，当下也是迎了上去。
“李神医你可总算来了。”未等李素下车，中年管事殷勤的声音便也是传了过来，“老爷可是等了你好长时间了。”
下了马车，李素点点头随意应付了他几句，便也是跟他一同登上台阶，而那中年管事似是完全没看出他的敷衍状态，仍是兴奋的跟他在说些什么，跟之前的沉默寡言完全是判若两人。
看着两人这般情况，刚准备下车的小公公却是宛若被施了定身咒般，一脸愕然的望着长阶上那道清瘦的背影。
这情况跟他预想的好像有些不一样啊……
……国公府内的环境与昨天自然是没有太大的差别，但细细看来，往日如一潭死水般的国公府今日却是被注入了活力一般。
往来的丫鬟管事皆是一脸兴奋的在说些什么，细细听来多半是跟昨天镇国公的状态有关。
昨天晚饭的时候镇国公大人，竟然在喝完一碗白粥，吃完一碟小菜之后，竟是难得的多吃了个馒头，要知道国公自患病之后，原本顿食斗米的饭量，也是逐渐萎缩变小。
如今随着病情的逐渐严重，甚至就连喝完一碗清粥都是无比困难，像昨日那种多吃一个馒头的情况更是几乎没有，这自然也是引起了国公府上下无比振奋。
如今面对李素这个引起变化的根源，国公府的人们也是对他抱有极大的善意。
一路随着中年管事，在度来到池塘边的那处院落，在中年管事的禀告声中，李素也是进入了房屋当中，房间依然如同昨日的散乱。
唯一不同的，墙壁画像女子原本空空如也的眉眼，如今也是被一双婉约灵动，似笑非笑的眼眸所填满。
之前模糊不清的面容顿时变得无比清晰，果然是个倾城美人，不过细细看来画像女子的眉眼竟是李素稍显有几分相似。
环绕在床榻周围的白色纱帐已经被扯了下去，而镇国公仍旧是坐在床榻上，此时正目光坦然的望着向这边走来的男子。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盯着那张年轻的脸庞，老人疑惑说道。
李素坐到凳子上，随意应道：“做梦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若是简单的做个梦就能回想起她，我也不至于痛苦折磨多年了。”老人摇了摇头，旋即望向墙壁上的画像，痴迷说道。
李素微微一笑，却是并没有答话。
实际上迷魂大法的妙用，就是在于能够勾动被施术者心里最为隐秘的那个角落，使之让人沉浸其中，这也还是李素内力不够精深，迷魂大法运用不够熟练，若是迷魂大法精深者，控制被施术者宛若控制玩偶般轻松随意。
“在我回想到她张什么样子之后，我就发现，你的眉眼与她好像。”将目光从画像移到男子微微眯起的眼眸上，老人轻声说道。
“可能是缘分吧。”李素看了眼墙壁上的画像，心里却是没有太过在意，“需要再帮你回忆一次嘛？”
方才的话语也只是他随意挑起的一个话头，老人同样没有放到心里，沉默片刻，点点头，“求之不得！”
李素深吸口气，在度运转起无间神功，一抹银色涂抹在她的双眸之上，很快熟悉的恍惚感也是包围着老人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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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泰和十一年，依照大乾国号应该就是这个叫法，距离天地起义也是已经有七八个年头了。
十一这个数字，李志高很喜欢，但他不喜欢这个十一，他喜欢自西域那边传来的11。
两竖！多像两个人相互扶持，即简单又整洁。
况且在这一年他要娶她了，他心里有些许激动兴奋，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也是他多年来的愿望。
他现在是农民军统帅王二麻子麾下的大将，手底下一批骄兵悍将，实力也是强大，而且能参加农民军的多是一些苦哈哈，能有多少文化，他也是苦哈哈，但他这个苦哈哈能识文断字，能给大帅出谋划策，其他能吗？
所以理所应当，他混的比大多数人都要好，所以，他现在有资格挑选女人。
这几年他的女人有很多，只是多半贪图的还是对方的样貌，感情多少也是有的，只是远不如当年那般纯粹。
毕竟人都是会变的，这就像山珍海味再好，但还是不如当年快饿死的时候，那块冷馒头来的美味。
不过他现在娶的这个，他是真的喜欢，由内而外的喜欢，这股喜欢好像成了执念刻到了骨子一般，一见到她，目光便不由自主的想落在她身上。
为此他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想了整整一个下午，做出了一个决定，他给了家里姬妾们一笔钱，把他们全都打发回娘家去了，通俗点说也就是休了她们。
这个行为无疑是很荒唐，也是被世人所不能理解的，但他却是异常开心，他是决意要好好对她的，一点罪都不能让他受，一点都不成！
洞房里，当他掀开盖头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全世界所有的幸福，都比不上此刻，虽然她的面容一如往前的清冷，他知道原因，他知道她嫁过来其实为了利用他，但他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
得不到你的心，那就得到你的人吧！
大乾泰和十一年，李志高如是想到。
……镜头在转，这一次他站在一处不知名后院内的长案前，目光看着前方，长案上摆着一块灵牌，黄橡木制成的灵牌，此时被三支檀香的烟雾氤氲得仿佛雾里看花一般。
灵牌后面一副观音菩萨的画像悬挂在墙壁上，腾腾烟雾之间，倒真有几分宝相庄严的气势来！
除了这些，长案上空空如也，竟是连时令鲜果都没有，许是麻烦，许是她不爱吃，谁知道！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李志高看着那块令牌喃喃自语道。
“……我已经接受朝廷的提议，只希望你不要怪我。”他叹了口气，“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为了活下去，早知道活着如此艰难……还不如当初，不吃那块馒头，让我直接饿死算啦……”
“这次是真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强调道，“以前总说最后一次，可没想到，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素儿现在长得很可爱，虎头虎脑的，我看他长得很像你，这我就放心啦……倒不是说，我长得很难看，我只是希望他能成为跟你一样出色的人……我已经将素儿安排给山里边的一处猎户照看，那里很安全。”
他沉默片刻，转身看了眼天色，随后扭头看了眼灵牌，缓缓走上前，伸手想碰一碰那灵牌，一寸之远！他的手僵在半空，如鸿沟一般，又慢慢将手缩了回来，转头轻笑一下，出了房门，转身将房门缓缓闭合。
又是一个黄昏，又是一个余晖，余光沿着门缝，拂过烟雾缭绕的青烟，打落在灵牌之上，隐约可见四个大字“吾妻之位。”
得不到你的心，果然只能得到你的人。
李志高面露苦笑的走出了将军府大门。
大乾泰和十九年，原农民军反贼李志高在叛天地会，率众归降朝廷，同年，与几路大军合围天宁府，泰和二十一年，天宁府破。
同年大乾改元安启，天地起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