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血肉从防护服的破口处缓慢侵蚀构成物质,这件防护服虽然是限界装备,但是在经历统治局三十三区的战争后已经抵达寿命的尽头,这些异常血肉的侵蚀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123言情] )尽管我的身体比防护服本身更加坚硬,就连渗透进内脏的异常血肉也拿义体化的部位毫无办法。不过,在防护服彻底完蛋之前,仍旧能够提供一些防护。
距离防护服被彻底侵蚀的时间还剩下半小时,如果不是仍旧处于战场上,我真想立刻将它脱下来,然后给自己动个手术,挖掉侵蚀了未曾义体化的部位,在这身躯壳内蠕动的血肉。由于失去了正常人体的部位,一部分器官的功能和神经的运作被彻底切断了,那种血肉蠕动和侵蚀的感觉正在逐渐消失,转化为数据进行观测。
降临回路的运作无法被打断,也没有立刻完成的迹象,尽管降临回路中间的茧状物出现异状,但里面的东西似乎不会立刻破壳而出。我环视左右,决定清理这节车厢中所有看似会造成意外的物事,例如一地的尸体、血迹、干瘪的茧状物和遍布四周的灰白色丝线,尽管我不觉得它们存在与否会改变什么。
这次行动若以最初目的来看,我已经失败了,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再一次证明,被八景预言到的事情终将会发生。我的参与也许成为促成事情发生的因素之一,但即便我不参与。它大概也会如期进行吧,就像是在大学的四年里所遭遇的预言事件一样。
和过去一样,在这次任务里唯一的收获是进一步观测到这起事件所可能带来的影响,这对于适应预言实现之后的世界同样是十分重要的行为。
如果咲夜在这里的话。她的拍照和记录能给耳语者带来更直观的认知。不过,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大概只能看看近江能否将脑硬体中的资讯提取出来了吧。
我用匕首割掉厚厚的灰白色丝网,将窗口砸碎,将地上的一具具尸体、干瘪的茧状物和卷起来的蜘蛛网般的物质扔到车外,至于流淌得到处都是的血液就没办法处理了。当我完成这些事情时,血肉已经彻底侵蚀完相邻的车厢,只是。这种侵蚀在触碰到车厢大门和隔墙是就停止了,并没有渗透到这节车厢中。
很快,车厢中除了虚影一般的降临回路和处于降临回路中心的茧状物,包括座椅在内。所有阻碍行动的物体都已经被清理出车外。而茧状物就在这个时候,产生了进一步的变化。
从茧状物中传来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一开始像是鸣叫和刮玻璃的声音,但声音变得厚重之后,却让人不由得想起心脏。随着声音的鼓动。肉眼视觉中,车厢连同空间一起震动起来,似乎每一次震荡,包括自己在内。都拉出一片片的残影。视网膜屏幕中显示出大量错乱的数据,但是。利用连锁判定的视野进行观察的话,一切都很正常。
脑硬体得出的结论是。这种震荡其实是一种资讯的传递和扩散,肉眼所看到的震荡现象,是因为感官受到这些资讯的干扰。车厢其实并没有震荡,只是大脑接受到了这种感官传递来的被干扰的资讯,从而以震荡的错觉表现出来。
如果是正常人体的话,此时的状态应该头晕眼花,内分泌失调,内脏器官的运作错乱,神经衰弱,就像是中了剧毒一样,在数十秒之内就会死亡。
噗嗵,噗嗵,噗嗵……
侵蚀了防护服和身体正常器官的血肉就像是感知到某种召唤般,愉悦地迎合着,即便没有这些异化血肉的影响,这种震荡也足以让一个普通成年人因为身体结构破裂而丧命。那种熟悉又不详的味道更加浓郁了,那是一种无法用五官来觉察,只能用本能来感受的气息。
从车门的窗户观察被血肉侵蚀的车厢,整个血肉车厢看起来变得比之前更加活跃了,或者说,给人一种狂热的生机勃勃的感觉。
列车震了一下,这次,是真的动了起来。观察窗外的隧道内壁就能察觉,列车已经再次启动,缓缓驶离车站。这种变化开始让我察觉到,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出口就在这趟列车行驶的方向上,隧道的另一端。
我可不相信巫师们能建立一个囊括整个城市范围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并且,即便不用脑硬体去分析也能肯定,这趟异化了的列车一旦离开这片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会给正常世界带来什么。不过,至少我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崩溃而死掉了。
速度一点点增加起来,不一会,我所在的车厢经过站台,然后发现那些献祭站台人类后产生的茧状物已经破开。那些大概会是类似安全代理素体的自走战斗兵器想必已经登车了吧。
这大概就是这些巫师策划的一部分,在一个合适的环境制造恶魔和兵器,然后投放到正常世界的城市之中。这可比单纯由巫师自己进行恐怖活动有效多了,说不定,这些巫师还活着的话,他们会趁着城市的动荡开展下一阶段的计划,甚至直接占领这座城市。
说实话,如果不是八景,没有人会知道这些巫师在这里活动,正常情况下,也没有人能够直接观测到这片临时数据对冲空间。除了我以外,所有人在进入这个车站时,并不会意识到这里的空间其实已经不是正常的世界了。
我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茧状物上,它的外壳已经产生裂痕,就在我打算主动用手中的匕首插入裂痕中,直接攻击里面的东西时,视网膜屏幕弹出通知:已经离开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列车陡然加速。剧烈的惯性让身体倾斜了一下。在我重新调整好平衡时,列车的速度已经变得飞快,强劲的气流在隧道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并不断从破碎的窗户灌入车厢中。
仿佛受到了这种环境因素变化的刺激。茧状物这一次的鼓动比以往的都更加强烈,外壳上的裂痕一下子扩大到大半体积。在我动手之前,裂痕已经贯穿了外壳,从黑洞洞的内部里,有一团比灰雾更加浓厚的灰黑色物质流淌出来。
这种物质流淌起来像是沥青般沉重,但整体感觉却如同气体微粒一样松散。在半空流动的灰雾溪流一下子全部投入到这种奇异的物质中,在眨眼的瞬间,它流露在茧壳外的部分扩大了好几倍。
这也是恶魔吗?当这个问题从脑海中浮现时。立刻从内心滋生出答案来:是的,这也是恶魔。
只是,它没有类似正常生物,例如人类、动物之类的外表。也无法判定它是否有思维能力。至少,它在还没有彻底脱离茧状物前,并没有主动对我发动攻击。
我尝试用限界兵器匕首切割这只恶魔时,轻而易举就切下一块来。恶魔并没有因为切割产生任何异动,它似乎感受不到痛楚。也不在意我的行为,只是不断涌出来,乃至于将茧状物外壳上的裂缝挤压得更大了。
除了正面,之外。茧状物的侧面和背面也开始流淌出这种灰黑色的流质。
在我的假设中,如果这是恶魔的一部分。那么被我切开的那部分灰黑色流质应该移动起来,尝试重新融回整体中。但令人意外的是,被切掉的那部分好似雾气一样挥发了。或者说,以微粒的形态解体了,视网膜屏幕将准星锁定在这片飘起来的,比灰雾溪流的颜色更加深重的悬浮颗粒中。这些颗粒迅速被风吹散,更可怕的是,通过放大这些颗粒的影像细节,可以清楚看到这些颗粒的形状就如同由绒毛和籽构成的伞状物。
这些随风飘出车厢的伞状物让人不由得联想起通过风来撒播种子的孢子植物和种子植物,例如蒲公英。
一旦这些来自恶魔本体,看上去像是孢子和种子的东西在正常世界里生根发芽,乃至于和人类动物接触,该会发生什么事情?怎么想都不会是好事。这种病毒一般迅速扩散的恶魔形态,的确是配合巫师计划的最佳搭档。
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内消灭所有的“孢子”,被我切割下来的那一小块恶魔本体已经有大部分随风飘出窗外。其余流质形态的部分并没有发生类似的变化,只是如同沥青那般淌在地上,没有展现出任何有生命和思维的迹象。这让我不敢再随意切割它,但只是等待的话,这些灰黑色流质的体积似乎可以充满整节车厢。
我无法确定,直接和它接触会给身体造成怎样的影响,至少,它一定会给侵蚀到身体上的异常血肉造成影响。
无论大脑还是脑硬体,都能给出数种可能可以应付当前局面的方法,然而,目前没有任何能够实现这些办法的工具。之前用匕首攻击它所产生的后果已经足以让我相信,无论用何种物理方式来击打它,都只会让这只诡异的恶魔解体出更多的孢子,甚至爆炸的冲击也无法让它彻底消亡。高温和低温应该可以阻止它的形态变化,甚至用水泥浇灌整节车厢,也许都能解决问题,但这些方法在目前来说根本没办法施展。我也从来没有意识到,巫师们会召唤如此异态的恶魔,至少在以往的战斗中,恶魔都是可以用物理打击的方式驱赶或杀死的,同样也没有遭遇过这种虚影一般无法破坏,却能正常运作的回路式魔法阵。
只以一把限界兵器匕首来尝试应对所有的战斗,也许真的托大了,但是,在我所获得的所有限界兵器中,全部都是在物理层面上进行击打的兵器。没有特殊子弹的枪械和一把匕首,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近江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很愉快地使用行李箱解决这些问题吧。
再呆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了。一旦流质恶魔充塞整节车厢,接触到异常血肉。一定会产生惊人的变化,那时想要离开会更加麻烦。
撤退吧,八景的预言已经实现。我如此想着,退到车窗边。最后看了一眼不断从茧状物中,如同死物般流淌着的灰黑色流质,纵身一跃而出。
列车已经达到极高的速度,当我离开车厢时,剧烈的气流差一点就将我卷回车体上。我用手指插进隧道内壁中,尽量将身体贴在墙壁上,感受着作用在身体上的巨大惯性力量。只是几个呼吸,列车的末尾就从我身边呼啸而去。
在列车经过后。我从隧道内壁跳下来,沿着来路返回。漂浮在空气中的恶魔孢子大部分随着列车穿行时带起的气流卷走,但是余下的部分落在我身上,已经让异化血肉焕发新的生机。类似菌株般迅速生殖,大量的“芽”从血肉上长出来,只用了不到三秒就从本体脱落。随着我的前行,大量的“芽”一路洒落,迅速在水泥中扎根。生长,开出纯洁的白色花朵。在我走过的地方,白花开满了一路,虽然鼻子的能力已经失灵。但是通过采集到的数据,脑硬体认为这种白色花朵具有强烈的致幻和兴奋作用。
即便没有进行加工和服食。单单是香气进入体内已经让肉眼看到了一些奇怪而扭曲的景观,尽管此时。我的身体器官已经全部血肉异化,原生人体的神经也因此大部分被切断,但是,通过我所不了解的方式,幻觉依旧产生了。
有人在耳边说话,似乎能够感觉到人影的存在,但是当转头望去时,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头顶上方不时有长着翅膀的庞大影子掠过,但那如同浮光掠影,当目光转去时,仍旧只能看到冰冷的水泥。注视隧道上方太久的话,有时那层水泥顶面会变得透明,露出一片清澈的天空,那是极度美丽的,在城市根本不可能看到的天空。阳光从天际洒下,却不耀眼,天空如同琉璃般泛起不同的颜色,仿佛自己置身于万花筒中。
随后,温暖的阳光在不知不觉间就升高了,身体越来越热,仿佛皮肤也要焦灼,血液也要沸腾起来。可以看到从自己口中呼出的气冒着火星,明明是黑暗的隧道,地面却流淌着明亮的岩浆。在耳畔轻声述说的声音越来越多,渐渐的变成一种尖锐的非人声音,宛如怪物的尖啸,紧接着,长翅膀的影子从身边掠过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视网膜屏幕中的自检数据开始上涨。我感觉到力量从肌肉中涌现出来,但问题是,这具身体不是义体化就是血肉异化,不存在肌肉。我低下头观察,在肉眼视野中,异化血肉的部位正渐渐变回了原本的器官,可是,在视网膜屏幕的自检影像中,那里仍旧是被异化的模样。
幻觉,无比强烈的,即便神经被摧毁也无法阻止的幻觉,伴随着嗅不出来的香气,以及在异化血肉上生长绽放的充满纯洁感的白色花朵侵蚀着大脑。
能够嗅到、听到、感觉到,一个巨大的物体陡然刮过头顶,我再一次抬起头时,看到了那个足有两人高的生物——蝙蝠般的翅膀,山羊头,强壮的人体,双足是公牛的蹄,手掌上只有三根手指,指甲又弯又尖锐,右手中抓着盘旋有黑色火焰的三叉戟,臀部长有末端是三角形角质层的尾巴。
它在头顶上方盘旋,雪花一般的火星从不知何时燃烧起来的黄昏天际洒落下来。
恶魔。
这是人类知识中所描述的最经典的恶魔形态。
此时此刻,描述它的存在的感官信息让人觉得它是真实存在的,然而,在视网膜屏幕和连锁判定视野中,它所在的地方其实什么都没有,隧道仍旧是它原来的样子。
全部都是幻觉,如果没有脑硬体的存在,大脑将会接受这种资讯,引导身体产生某种变化。
但是,对于我来说,这种幻觉毫无作用,但是,从视网膜屏幕显示的数据来看,身体的血肉部分产生的肌肉力量似乎也不是错觉。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名字浮现在我的脑海中——白色克劳迪亚,这种纯白色致幻花朵的名字。
我立刻就接受了这个少女般的名字,因为感觉上和这种花十分相称。
我脱下已经快要彻底被血肉异化侵蚀的防护服,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部分直接将防护服和**连成一体的异化血肉必须用匕首割去,换做正常人来说,单纯是痛楚就足以让人下不去手吧,但是,我没有痛觉。
放在防护服中的物件,除了匕首之外,全都已经被侵蚀了。
我一边走,一边将匕首削下来的肉块扔到地上,在血肉上长出,在水泥中扎根、繁殖、盛开的“植株”宛如菌毯般覆盖了路过的地段。
就如同蛇般褪去一层外皮,当我将原本属于人体,如今已经异化的部位剥离后,一种新生的感觉渐渐蔓延开来。
“我回来了,咲夜,八景,还有玛索。”
tobecontinue……(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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