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和咲夜、八景两人联系上,那边顿时传来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从那沉重的呼吸声中,我可以想象她们的心情,尽管我一开始就不觉得自己会出事,事实也证明,即便是面对杀人鬼高川,完全落于下风的时候,幸运仍旧眷顾着自己,所以,从我的角度而言,咲夜和八景的焦躁不过是在做无用功而已,不过……
我仍旧为这点事情产生感动,当我决定去战斗的时候,身后有什么人在等待、期待、焦虑、祈祷,真的是给了我莫大的力量。让我觉得,即便时间、空间和世界将我们的过去分割开来,一切都是重新开始,但是,我们在此时此刻,真的又站在了一起,这便是自己的命运中,最为迷人的地方。
“八景、咲夜,都这个时间了,还不开始轮班吗?”我说到。
“这个时候该说的话,根本就不是这句吧!?”八景的脾气就好似炮弹一样,从话筒那边轰了过来。她很生气,很紧张,这些情绪,就像是被点燃了,充斥在声音中,让我可以清晰感受到,那种不认真一点的话,就会被一拳击飞的气势。
“我知道,我知道了。抱歉……”我顿了顿,耳机那边也只剩下呼吸声,然后,我对她们说:“这里一切安好。”
那边再次传来松了一口气的声音,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八景甩手不干的声音:“我不行了,要去睡了。咲夜,你还可以吗?”
“嗯,没问题。”咲夜回答到。
“那三个小时之后记得叫我起来轮班。”八景的声音如此说着,远去了。
“三个小时吗?我说不定那时都到家了。”等到八景的声音消失后,我才这么对咲夜说到。
“如果是那样的话,八景也会很开心的。”咲夜说:“无论如何,彻夜不归都是很让人担心,就算用‘在学校宿舍住一晚上’的理由。也是一样会担心,因为无法亲眼确认。阮黎医生一定也是在担心的。”
“知道了。我会尽量解决得快一点——”我这么说着,四周的景色猛然定格下来,自己已经位于旧厕所前。在异常开始之后。不过是稍微离开了一下这个地方,就差点儿回不来了。厕所怪谈还真是名副其实——以厕所为中心展开的神秘吗?怪物、迷宫环境和精神侵蚀,每一种影响入境者的力量特性,都堪称是神秘学中同类事件的经典展开。既然这里的神秘力量,已经连杀人鬼高川都能构造出来了,那就更加证明我之前的猜想没错。学生会和相关社会团体在前一段时间失去了对这里异常的观测,并非是异常消失,而是犹如在凝聚力量般,将自身的活动变化收敛到正常手段无法察觉的程度。
学生会对旧厕所异常的初步勘察报告中,对异常现象的描述。很大部分是从“另一个世界”这样的环境描述下展开的,反过来说,对校园的影响力和影响范围都不是很大。失踪的学生,仅仅是无疑中穿过了“门”一样的异常点——在末日幻境中,一般称呼为“节点”。从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角度来说,就是“入口”。正如不久前,我在被杀人鬼高川提醒之前,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进入了二次数据对冲产生的异时空中,这些“节点”也好,“门”也好,“入口”也好。虽然也有普通人都可以轻易察觉的,但更多的是大部分难以察觉的,甚至,连我这个等级的神秘专家也无法察觉的情况,也是存在。
所以,学生来旧厕所的时候。无意中抵达了“另一个世界”,之后就遭到厄运,无法回归这边的世界,被当作是“失踪”也无可厚非。之后,在学生会的协助下。相关社会团体尝试对如此危险的“另一个世界”进行探索,结果损失惨重。不过,在诸多零碎又微茫的结果中,还是有一部分情报被归纳出来了。学生会的报告中提及过“记录载体被保存下来,并恢复了一些破损数据”的情况。的确,如果旧厕所接通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是“统治局遗址”,亦或者,是我第一次接触厕所怪谈时,所进入的,那个更加富有现代生活气息的“末日幻境”,那么,就算进入者可以活下来,也不可能将记忆带走。
并非是所有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都会对进入者的记忆层面产生冲击,但是,“统治局遗址”和第一次进入厕所怪谈时,所认知到的“末日幻境”,的确会在进入者离开后,夺走他们在空间中活动的记忆。
其实,直到现在,我仍旧无法肯定,这两者是同样的东西,只是觉得一定有什么关联,而‘末日幻境’的说法,也会和病院现实的观测,产生称呼上的重叠。不过,两者之间在排除外在景象之后,的确在更深层的现象中,呈现出诸多相同的地方,似乎在暗示着,两者的本质相同,只是“末日”的程度和角度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在我第一次接触厕所怪谈的时候,末日症候群患者们的病情,并没有之后那般恶化吧。
要从病院现实的角度,去观测和理解“病情”和“末日幻境”的关联性,就算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不过,正因为存在这种深刻、紧密又复杂的关联性,所以,出现诸多“似曾相识”的变化,反而是可以接受的。这些事物被人们观测的时候,看似不同,却又藕断丝连,不禁让人展开联想,可是,却又难以找到应征自己想法的证据,这样**又让人感到烦恼的情况,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这一次的厕所怪谈中,无论在“节点”之后,出现的是“充满未来末日气息的统治局”还是“充满现代末日气息的末日幻境”,都不会让我感到惊讶。学生会和相关社会团体,只能通过收集数据碎片的方式,去整合并进一步猜想这些异常状况的真面具,也是在预料之中。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说他们“根本就不了解情况”,因为,他们是以站在安全的地方。利用破碎的情报,去猜测未知之地的危险,进而为行动提供依据。无论怎么看,这样的做法。都是“必须要付出巨大牺牲”的前期阶段。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十分肯定,之前的种种损失,都是在相关社会团体的计划中的,或者说,正因为探索活动损失惨重,所以,才证明了异空间的价值——我觉得,他们至少会产生这样的反向思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算他们观测到今晚的异常程度,也不会因此就退缩吧。
这里有一扇通往神秘的“门”,它打开的时候,所带来的危险,会勾起人们的好奇心和占有欲。因此,这扇“门”在人们的心目中,并不仅仅是普通的“出入口”的意义。那更像是“天国之门”之类,站在人们*和梦想前端的东西,因此,也可以称之为“天门”。这便是末日真理教的玛尔琼斯家,把“建造一个如同统治局那般巩固巨大的数据对冲空间”的计划。称之为“天门计划”的原因之一,可不仅仅是因为,那个数据对冲空间的作用,就是自身教派的“圣地”。
“如果那些人真的在里面找到了末日真理教的痕迹……”我在心中想着,朝旧厕所走去。灰雾的流动,就像是从厕所门墙中泄露出来一般。不一会,耳机中咲夜的声音又开始被削弱了,在沙沙的声音中,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很快就连完整的发音都听不出来了。
“沙……沙沙……阿川听……那边……沙沙……”我摘下耳机放入口袋中。再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踏入厕所中。
里面的景色和白天看到的没什么不同。没有怪物,也没有人,氨臭味和尿骚味似乎变得更浓郁了,换做平时也是这么浓郁的味道,会跑来这里吸烟的学生一定会减少到十分之一吧。说起来也奇怪,从外面看,就觉得灰雾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但是,走进来之后却发现,里面的灰雾反而比外面稀薄好几倍。学生会的资料中,完全没有对异常状态下的厕所内部的描述,只是有提及,所有进入厕所的人都没能回来,而呆在外面的人,无法感觉到里面的任何不对劲,而且,在进入这片范围的时候,无线通讯也往往处于中断状态,之后也尝试过有线通讯的方法,然而,仿佛有某种力量阻隔了厕所内外的交流。
就像是被隔离起来一样——报告中是这么形容的。也有人立刻进去,想要验证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么做的人也没能出来,完全被厕所内的异常给吞没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想要尝试,除非拥有更万全的安全措施。呆在外面的人没有遭遇任何危险,就这么无所作为地等了一个晚上,进入厕所而失踪的人最终没有回来,至于回收那些人在厕所中遗留的记录装置,则是白天的另一批人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其实我已经身处于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中了?”我在死寂又散发着恶臭的环境中自言自语。环境的恶劣影响,从每一个毛孔中钻进来,让人难以忍受,味道也好,空气也好,那种让人浑身不舒服的感觉,似乎比之前更加强烈了,甚至让人觉得,就连自己的内脏,也变得好似腌菜一样在发酸发酵。
这到底是什么?身体传来十分强烈的悸动,似乎对这里的每一个微粒都有排斥感。这种臭味,应该不仅仅是普通的味道这么简单。也许是精神侵蚀?我这么想着,打算抓紧时间,将所有的单间都查看一遍时,却发现身体有点不听使唤,就像是本能在拒绝我的意志,虽然意识中已经伸手,但是,身体的手臂却没能伸出来。
真是麻烦。我不由得抱怨,将感觉搭载在夜鸦夸克身上,在转换身体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清净了。原身对环境的排斥感,完全没有出现在夜鸦夸克身上。从夜鸦夸克的角度去观测原身,反而觉得那僵硬的姿势很奇怪。夜鸦夸克上前抓住我的原身,向厕所更里边移动,即便连锁判定的涟漪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整个厕所内部的情况,不过,连锁判定也并非是每一次都能找到东西的,毕竟,连锁判定并非超能,而更像是一种极限化的才能。是普通人类在理论上都可以达到的界限——是的,仅仅是理论上而已,但是,也比“神秘”这种完全超脱理论实际的东西更让人感到真实。
然而。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能可以起作用的范围比超能更有局限性。
就像我的连锁判定,必须满足“物质”、“运动”和“身体负荷极限”这三个条件,才能正常运作。一旦有一个条件出了问题,出现差错还是好的,更坏的情况,大概是直接让身体崩溃吧。为了更精密,更大范围地运作连锁判定而超过正常负荷,接近身体崩溃界限的情况。我已经在过去抵达过很多次了。虽然这份经验让我可以更准确地把握连锁判定的极限,但是,濒临崩溃的感觉,却始终无法消除,那种深刻的恐惧感。就好似一堵向前推进的墙壁,每一次都让我必须花费更大的气力,才能抵达极限——我觉得,如果这样的情况积累下去,或许我在未来的某一刻,就再也无法抵达极限状态了吧。
这或许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本能在起作用,它不会让“危险”成为“习惯”。只会让濒临危险时的“恐惧”不断累积。每一次想要越过这份恐惧,都需要更大的勇气。我不知道,自己这份勇气的极限在什么地方,而恐惧又会在什么时候,彻底压倒自己所拥有的勇气。
不过,想一想自己要面对的恶劣环境。无法抵达自身极限的话,的确会给自身实力的临场发挥造成很大的影响。很多时候,不依靠超负荷的力量搏上一搏,大概就抓不住幸运女神的裙子了吧。
所以,无论是为了避免能力失常。还是为能力失常后的调整做准备,过多地依赖连锁判定这种才能是不行的,它和速掠超能不一样,速掠超能在速度上的发挥,可从来都没有让我感到有承受极限,即便是瞬间一百马赫的加速度,对于身处无形高速通道中的我来说,也是没有反作用的。
因此,连锁判定在进入厕所后,就一直保持在一个低频的层次,它所反馈回来的信息,已经不包括厕所之外的事物,这一点倒是和学生会给予的资料相符。也从侧面更进一步证明了,我此时所在的厕所内部,即便灰雾变得极为稀薄,但的确处于极端异常的状态。
古怪的,仿佛能侵蚀精神的臭味,反常的灰雾,割裂的内外环境……夜鸦夸克在我的意志推动下,推开一扇扇单间的门。在神秘学中,一旦正常的环境被异常侵蚀,那么,任何有“门”的意义的东西,都有可能变得格外不同。那是更接近于“概念”上的拓展,例如,在此时此刻,厕所单间的“门”成为通往更深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节点,也不是不可能。
按照调查习惯,最值得怀疑的,我最熟悉的那个单间,第一次接触厕所怪谈时,将我送入“神秘”的世界中的那个单间,被我放在了最后。
正因为最可疑,所以放在最后,其实,也并非经验之谈,亦或者符合规律,仅仅是个人习惯而已,就如同玩美少女文字冒险游戏时,有人喜欢先看坏结局,也有人喜欢先看好结局,亦或者大圆满结局。我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将最不可能的验证,以满足对“可能性”的期待——这样的人吧。
也不知道是否该说“在预料之中”,夜鸦夸克从靠近门口一侧的厕所单间开始,陆续推开的门后,都没有任何值得在意的东西,即便走进去,也没有任何反应。按照我的记忆,“节点”大多会以“白光的漩涡”这样的形态表现出来,不过,也有在进入之后,才能观测到这一形象的情况。我觉得,自己多半是可以看到“白光漩涡”的,毕竟,现在的自己,可是将感官搭载在夜鸦夸克这个神秘度极高的电子恶魔身上,神秘度越高,就越能以更切实的感觉发现“神秘”,干涉“神秘”,乃至于摧毁它。
其实,我也有想过,如果“江”活跃起来的话,原身的神秘度说不定才是最强的。不过,原身之前就已经被充满臭味的精神侵蚀严重打击了,更早之前,脱离夜鸦夸克的时候,也对自己进入了二次数据对冲的情况,没能在第一时间觉察出来。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没有夜鸦夸克,体内的“江”不活跃的时候,原身的自己只是量产型战斗载具“扎古”的等级,比一般的扎古强一点的因素在于,战斗意识是“王牌”级别的。不过,只要夜鸦夸克在身边,那么,至少也是红色有角的特化型扎古,配合“王牌”级别的战斗意识。至于“江”很活跃的状态,会连自己都感到害怕。
“没有发现。”我打开原身衣物中的录音器,将这一轮的检查进行总结记录,“只剩下最后一间,被特别放在最后才检查的……”我顿了顿,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尖叫,却又十分飘忽,再聆听时,又变成了呻吟,无论哪一种,都找不出声音的源头,就像是从周围的空气中渗出来的一样。我再次开口:“似乎听到了幻听……这地方的精神侵蚀,比外面还要强烈。”
是的,因为现在的我,可是将感官搭载在夜鸦夸克身上,以夜鸦夸克的身体为媒介来感受和行动,这个身体的高度神秘性和固有的精神防御特性,本来就很高了。如此还能听到幻听,足以证明精神侵蚀的强度有多大,怪不得原身连自如活动都没有办法。在外边最初感受到的精神侵蚀相比,至少也是十倍以上的程度,而且,负面成份已经浓郁到超越了原身的感受性,只能转化为“重量”这一单纯感受来认知。
这样的处境让我越来越觉得,电子恶魔和原身的联系性,在拥有便利的同时,也的确拥有很大的弱点。至少,在这个时候,如果可以抛开原身行动的话,做什么事情都能更麻利,在感觉上也会更游刃有余一些吧。这种大面积又无法避开的异常,同时作用在夜鸦夸克和原身上,原身的弱小,就成为了水桶理论中的那一截短板。不过,仅仅是因为这样就抛弃原身,彻底和电子恶魔融合的话,却也是我难以接受的,不过,反过来看,也会出现很多愿意接受,并觉得这么做更好的人。
我总觉得,他们一旦这么做了,一定会发生可怕的变化。不过,那也是未来的事情了。我聆听着幻听,希望可以从中找到什么线索,一边打开了最后一个厕所单间的门。
门打开了。
从外边朝里看,什么情况都没有,和之前的单间一模一样,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也没有看到恶犬的抽象图案。对了,我突然记起来,自己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在这里。
难道……是回到拉斯维加斯城的节点?我不由得这么想到,而下意识中,已经踏入其中。
突然间,明明可以观测到自己正踏在坚实的地板上,却有一种极其强烈的下坠感袭来,换算成真正的下坠速度,绝对超过了自然重力,就像是被看不见的绳索捆绑着,用力向下拽。地面的实感是十分真切的,四周的景色,也丝毫没有移动,可是,这种感觉,莫非是整个厕所在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