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回去想应对之法,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对方手段不管明的暗的,全都不了解。
杜慈只是拼了拼灵力,要说比较了解的就是昨夜想杀自己的管鸿小姑娘,而她白天像没事人一样,有意无意的对自己笑笑,其中还有那么一丝不言而喻。
女人心海底针,知秋才不会傻乎乎的去猜测呢。
“你们晚上都不睡觉?”
推开屋门,汤羽野坐在知秋经常饮茶的石桌上,泰然自若的打着招呼。
“本不该深夜打扰,但对你这个对手太感兴趣了。”
汤羽野是松之国使团的领队,外表健硕魁梧。
知秋打量比自己高出两头的汤羽野,“明日羽野兄上场?”
汤羽野点点头,将一坛酒放在知秋面前,“请。”
“两坛已多了,三坛又怎喝的下。”知秋摇摇头,将酒坛推了回去。
汤羽野也不推辞,自顾自的喝着酒,知秋端起茶慢慢品味,二人你一口我一口,沉闷的气氛中又有某种奇妙。
“何为勇?”汤羽野忽然问道。
知秋眨眨眼,悠然开口,“孤身走暗巷。”
“孤独与黑暗大多数人都会经历,不过小勇而已。”
汤羽野仿佛有些失望,他期盼的答案并不是这个。
你失望个锤子啊……哥哥不睡觉陪你智勇大冲关,你还挑上理了。
转念一想,忙暗中摇摇头,摆平心态,这十人都是东极三境的超级高手,能不能突破位面知秋不清楚,不过万事都怕万一,小心谨慎无过错。
昨夜那个叫管鸿的小姑娘出现的太突然,属实没有办法,能这样处理已经是底线,放在平常,对方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对峙绝望可算勇?”知秋说道。
“直面惨淡,不畏绝望,可算中勇。”
汤羽野脸色稍稍有些变化,既不满意也不失望。
知秋举起茶杯小小抿了口,满脸平静,“难道只有不惧生死可算上勇?”
生与死无论何时都算得上大事,世上真正能做到坦然赴死的人少之又少,正是这些少数人铸就了时代的辉煌,他们化作繁星高高的俯视人间,为迷茫的灵魂指路。
“自然可以算作上勇。”汤羽野终于有了些笑意,不过话锋一转,“不畏惧死亡与死得其所、死的有价值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知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谦逊态度,示意汤羽野继续讲下去。
一个好的讲述者自然少不了配合的聆听者,汤羽野的目光闪烁孺子可教的光芒,不过他没有继续说教。
他不喜欢给人讲道理,教人做事的从来是南墙,而不是道理。而且他相信面前的这个人并不需要他的说教。
昨李梦辰说了大半夜的“有意思”,曹子建“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号常挂在嘴边,从没服过别人,白日里自己说出平局,这已是给对手最大的认可。
汤羽野口中的李梦辰便是知秋口中的管鸿,就像姬英麟在这里叫杜慈一样,而汤羽野的真名叫鲍龙弗。
喝下三坛酒,鲍龙弗也不说话,只盯着知秋细细端详,仿佛要看透他的灵魂,“你的确很有意思。”
“我也很想知道我有意思的地方。”
抬手摸摸脸,和旁人没区别,眼耳鼻口,该有的都有,既不帅也不丑。
“这就是你有意思的地方。”
鲍龙弗爽朗的笑着,忽然向半空招了招手,李梦然像只蝴蝶翩然飞舞,轻飘飘落在魁梧男的肩膀上,她的半个身子刚刚超过鲍龙弗的大脑袋。
泽岚仙境的明玄巅峰,外界至少是东极清寰境的高手修士,不管他来自哪个大陆,这样的人物必须要拉拢交好。
“你这样大度的人不会因为昨夜的小事生气吧?”
李梦然水灵灵的大眼睛中充满了俏皮的笑意,与那个变态杀人狂简直判若两人,说不是亲身经历,知秋也不敢相信。
“不会。”
知秋平和的摇头,心中却在思忖二人目的。
看来姬哥并没有告诉他们事实真相,不然二人也不可能专门过来一趟。
“我这知道你不是个小心眼的人。”
李梦然拍起小手,全身上下透着童真童趣,而且不是那种装出来的,自然而然,由内向外。
这人怕不是有两种人格吧?
昨夜的扭曲变态是真的,今夜的天真活泼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那的确是件小事,不管是老死、病死,还是被人杀死,对于死这个最终的结局其实没有太大差别。”
说这话时,知秋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旁人分不清楚他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李梦然歪着脑袋,及腰的马尾辫在她手里甩来甩去,“你真的不怕死?”
“我说过我不怕死吗?”知秋反问道。
“你表达的不就是那意思?”
李梦然放下辫子,两手忽然多出两个大鸡腿,长短粗细跟她胳膊差不多,慢悠悠的啃着。
知秋摇头,“正因为我怕死,所以才会做出万全之策,我知道你杀不了我,逗着玩的事当然小事了。”
李梦然忽然一顿,鲍龙弗发出爽朗的笑声。
“你笑个屁!”
李梦然将鸡腿塞到鲍龙弗的嘴里,撅起她的小嘴,翻了翻白眼,吧嗒吧嗒继续啃着鸡腿。
她都忘记这是第几次进入泽岚仙境了,从未失过手,这是她第一次杀不掉想杀的人。
望曲洲域的泽岚仙境没有年龄与修为的限制,两千年开启一次,东极三境的可以,入圣化神的也可以。
只有极少的修士会传到相同的副本,所以大家也不会有特别大的忌惮。
这次好巧不巧,与同门师兄鲍龙弗分配到同一个世界,二人在南华仙门修行数万年,但不在同一座仙峰修炼。
南华仙门有十个绝不能招惹的修士,李梦然“光荣入榜”,所以鲍龙弗被塞了鸡腿也只能无奈陪笑。
“我叫管鸿,你叫什么名字?”
李梦然撕下最后一条鸡腿肉,意犹未尽的擦擦嘴。
“我叫白峰。”知秋回答的十分自然。
“还真是谨慎。”李梦然“噗嗤”一声笑了,“我叫尹蓉凝,这总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开口便是谎言,表情自然真挚。
“我叫阿秋。”
第一次见杜慈说实话,是因为他带来的冲击力太强,后来知秋想做人还是不能太傻,说出话都是真实与谎言之间缝隙爬过的。
尹蓉凝有很大几率也是假的,知秋却不在乎,反正余生未必能见到面,人生如戏,戏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