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贵人的声音带着疲惫，不是往日那般刻意求媚的妖娆，而是清冷带着些虚弱的声调。
“是我陷入往事之中误伤殿下，还请殿下见谅。”
程染心里想着祝述，念了念，到底还是回了头。
她就知道，这货跟容贵妃肯定有一腿！刚才那个眼神分明是深受情伤，不过自己应该不是他的私生子，要真的是，不能一直对自己这种态度，看来晋成帝这绿帽子还没有到深绿。
也不一定，毕竟后宫这么多的女人。
程染被摔了这么一下，原本准备好的措辞也不准备说了，只是很言简意赅的表明自己的来意，语气很是生硬。
“殿下要救祝述？这件事情院长知晓吗？殿下可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
程染的目光落在茶桌之上的铃铛球上，伸出手指拨弄了拨弄，一旁的狮子猫随着铃铛球的晃动晃动着头。
“韵贵人做不到吗？”
“殿下，这不是做不到做得到的事情，而是不能做。”
程染白了一眼，一言不合就是：
“法照，我们走。”
法照贴心的伸出手来搀扶着程染。
韵贵人的脸都绿了，他妈的，他这辈子就欠他们父子的是吧？合该被他们父子压榨死！
“殿下，莫急。”
莫急两个字颇有些咬牙切齿。
“祝述必须要死。”
死了的是祝述，活着的不过是阿猫阿狗罢了。
“明夜子时，殿下去监牢司可接人。”
韵贵人也伸出手指来，落在那铃铛球上，两个人共同按着一只铃铛球，四周倏地静了下来。
他的目光仔细的掠过这张稚嫩面容的每一寸，好似多看一眼，那人的面容便在他的面前多停留一分。
小葱目送着程染的背影离开，夜太深了，小葱挥了挥浮尘，最后看了一眼程染的方向然后转身回去。
这夜子时将近，程染收拾着行囊，她明日一早要跟三师兄前去关州，这次院长和宋砚礼也会一同前去。
法照已经去监牢司了，程染收拾着佛经，心里略略过了这么一个念头，她救了祝述一命，却也自此不愿再跟他有牵扯了。
祝家有错，但是祝家最大的错就是入了这皇权之中，成为了这其中的牺牲品， 而祝述从前途无量，风光如许的探花郎跌落成为了阶下囚，也是斗争的牺牲品。
若是今日败的是她，那么她也就早没了命。
法照将祝述从乱葬岗死人堆里刨出来的时候，人跟死人没什么区别，浑身冰凉的没有丝毫的体温，入手俱是粘稠的血迹，甚至连面上都是猩红刺目的血色。
法照想到了那在皇成寺内清扬又憨憨的祝述，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这些跟殿下所遭受的便是不值一提了。
“祝公子。”
祝述强留着一口气，双眸的刺痛好似在蚕食着他的神经一般，让他生出惶若在阎罗殿之中的错觉来。
那人冷冷的丢给他一把刀，开口说，既然殿下说要保他一条命，那么他便留下一双眼吧。
祝述亲手刺瞎的自己的双眼，他想，若是他想要命，他也会给。
法照将好似死人一般的祝述送到了城南十里的一个小医馆内，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般的瓷瓶。
“殿下说，请祝公子收好，天高日远，莫再相见。”
若是祝述此刻没有瞎，便会认出来，他第一次遇到程染之时，崴了脚哭哭啼啼，程染背着他行了三百八十八阶青石板 ，临了赠了一瓶药。
那时程染所言：愿祝公子，安且康之。
今日所言：天高日远，莫再相见。
祝述接过了瓷瓶，摩挲着温凉的触感，黑洞洞的视野之中茫然一片。
“他还好吗？”
声音轻的风一吹就散了。
良久，祝述并没有得到回答，法照已经枕着月色离开了，祝述永远也不会得到答案了。
寂静的风和扰人的月色徐徐而来，祝述那双被刺瞎的双眼忽的落下血泪来。
马车上，院长和宋砚礼下棋，两个人下的有来有回，程染来看了一眼，围棋，她看不懂，挠了挠头皮，她这么多年没头发惯了，冷不丁的日日带着假发，感觉要热的生痱子了。
“主子，等继续往北行，天便凉爽了。”
法照给程染擦了擦汗，顺便纠正了一下发型。
而跟院长下着棋的宋砚礼瞧了这么一眼，半晌收回了目光。
“砚礼总算输在老夫手里了。”
宋砚礼倒是一点没有输棋的恼意，反而顺势歇息了起来，他坐在马车靠外的位置，跟程染坐在一起，随手拿起程染的话本来瞧上了一眼。
《狐妖媚娘传》
《裙下娇》
《风流将军》
《荒野艳事大全》
宋砚礼：......
“你看的？”
程染看了一眼被宋砚礼举起来的那本狐妖媚娘传，困乏的点了点头。
“法照给我买的，随便看看。”
宋砚礼的目光转向法照。
法照：有杀气.....宋施主......溜了溜了。
法照觉得自己很冤枉，明明他再三跟殿下确认过，可是殿下一定要刺激的，故事动人心魄的，最受欢迎的。
他原封不动的将要求转达给了书店的老板，然后老板就给了这几本书啊！
阿芦：殿下总不能真的当和尚，我得给殿下开开眼！
“好看吗？”
宋砚礼粗略的翻了翻，尺度是有的，但是算不上多么淫秽。
程染瞥了一眼书名说：
“这本不好看，就是讲狐妖怎么勾搭人，如何如何吸人精气，后来遇到了一个俊俏的书生，你这样的。
从良了，但是天师不放过她了，最后她用自己千年修炼的道行帮书生忘却记忆，给书生找了个公主，自己就被天师收了。”
“哪里不合你的心意？”
宋砚礼将话本放了回去，手指落在程染的发带上，法照粗枝大叶的，发带系的很是松松垮垮，于是他便将发带解了下来，准备重新给程染系上。
程染想了想，这个故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子味，若是让她来写，她高低得整一个狐妖把一群男人绑在一起，让他们自行攻略，双倍阳刚，三倍阳刚，四倍阳刚，养到最后阳气估计都撑死三头狐狸精。
想到这，程染笑出了声，打趣的跟宋砚礼说：
“狐狸精输在了不明白可持续发展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