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方反对,辩方认为南平王朝定都金陵可有东南财赋,山川之险,从而积蓄力量北伐,此乃大谬。定都后,金陵地区一直处于战争状态,王朝很难获得稳定赋税,保卫首都尚是不及,出兵北伐更是空谈。”一位理着平头的青年,用着阴阳顿挫的声音驳斥到。
小礼堂内不是很大,历史系一、二两个班100余人,坐的满满的,今天的辩论主题是南平王朝是否应该定都金陵。两个班的辩驳双方在舞台上,分左右而坐,中间则坐着两个班的老师,还有历史系特邀嘉宾吴志轩教授。吴志轩仿佛兴致不高,一直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而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南平王朝应该笼络人心,这样中原豪杰才能一呼……。”
“呼哧呼哧……。”一阵呼噜声硬生生的打断了平头青年的驳斥。虽说是辩论赛,但是礼堂除了辩驳两方激烈交锋外,并没有别的声音,这贸然的呼噜声仿佛是伴奏一样,竟随着平头青年音调浮动。辩驳双方不得不停下比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礼堂的一个角落。一个穿着花衬衫,梳着复古油头的青年正旁若无人的趴着呼呼大睡,嘴角的口水竟流到桌上。
“赵紫川!”一班班主任江老师怒气冲冲吼道:“作为一班的学生,你不鼓掌加油就算了,大白天还睡觉,有没有点团队精神?”
“吵什么吵,睡个觉也不安生,烦死了。”睡觉的人正是历史系一班的赵紫川,他打了几个哈欠:“我本来就不想来,你们硬拉我来,这个有什么争的,我看南平王朝应该定都我们那旮旯——龙阳城,嘿,肯定倍儿有面,就这么定了。”龙阳是赵紫川的老家,是漠北省的省会,离金陵几千公里,真是南辕北辙,可在他看来没有比龙阳更适合的都城了。
“哈哈……。”礼堂发出一阵哄笑,大家都笑了。只是坐在礼堂中央的吴教授抬了抬头
“你目无尊长……,你给我滚出去!”江老师气的说不出话来。
“走就走,我正想出去透透气,拜拜了各位。”赵紫川戴上墨镜,潇洒的从礼堂里走出去了,留下一屋子尴尬的老师和学生。
“这个学生,太顽劣了,一定要严格处分。”江老师咬牙切齿道。
“算了,不过是一个哗众取宠、纨绔子弟,宋老师不必过于生气。”吴志轩扶了扶眼镜,看着赵紫川的背影道:“还是继续比赛吧。”
三步并两步,赵紫川晃晃悠悠的向东校门走去,历史专业是父亲强令他学习,他本人对此并不感兴趣。上大学一年来,赵紫川看电影,跳舞,捧戏子,样样都沾,就是不看书。现在紧要的是,他浪荡的人生下一步规划,是去梨园春听戏,还是去大唐不夜城跳舞?好烦啊,人生如此充实,他才19岁,竟然就达到人生巅峰。
“现在才五点,去跳舞太早了些,还是梨园春听戏吧。”有了主意,赵紫川来到学校电话室,扔给了值班人员几块大洋,拨通了管家老牛的电话。
“喂,老牛,让三歪子现在就来接我,什么,没到放学时间?这是你该问的么,小心我扣你月钱。”赵紫川忿忿不平地挂了电话。
赵紫川当然没权力扣人家月钱,只是一句气话罢了,那是他父亲的权力,最近父亲对他管得越来越严了,连家中管家都开始上天了。
此时历史系辩论赛已经落下帷幕。吴志轩照例对两个班答辩进行了点评。
“同学们,本次辩论赛主题我不再赘述,我想说的是历史思维想象力,历史除了严谨如斯的考据,也需要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不能因为史无明文,便以为实无其事。南平王朝还有许许多多的事物等待我们考证,千千万万个谜案待我们解开,透过蛛丝马迹,往往需要发动想象力,才能揭开历史的头盖来,这也是我们学习历史一项重要能力。”
作为国民政府特聘考古专家吴志轩,在南平王朝历史颇有建树,着作的《南平王朝盛衰史》被史学界誉为南平王朝的编年史书。
精彩的点评,在礼堂里赢得经久不息的掌声。
吴志轩摆了摆手,走下了舞台,在礼堂出口,一位穿着黑色礼服,夹着黑色皮包的光头男人向他伸出双手:“吴教授,久仰久仰。本人是乾坤出版社的老章,还记得我吗?”
不等吴志轩答话,光头男人又笑了:“想必是贵人多忘事,吴大教授这么忙,哪记得我这种出版社、拎包袱的人,不知道吴教授今天可有时间赏光一二?”
吴志轩近些年出版了不少书籍,也和很多出版商打过交道,这个乾坤出版社老章,的确有些印象不深。但是出于礼貌,他也伸出了手:“章先生,你我相识不深,这样交谈起来大家也没什么兴趣,还是算了吧。”
老章点了点头:“吴教授说得不无道理,阁下对我自然是没什么兴趣,可是未必对此物不感兴趣。”
言罢,老章从黑色皮包里翻出一个黄铜盒子,捧在手上,那盒子做得甚是精巧,虽只有四五寸大小,左右各雕一蟒,两条蟒在盒子中央交汇,共戏一珠,珠子上站着一只苍鹰,一看绝非现代物品。
作为考古学的教授,收藏各个时期古董,是吴志轩的“不良嗜好”,教授月钱收入算高的,可是有时候看见好的字画古玩,往往是倾尽所有也购买到手,妻子为此回了娘家好多次,但是吴志轩仍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老婆孩子都拿他没法子。与平常收藏家不同是,他更有历史专业的敏感性,对那些古董后面历史谜团更感兴趣。
所以吴志轩在业内得了个诨号:“古董疯子”,很多古董商人,专程赶到长安大学找吴教授兜售古董,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一个为了古董而愿意倾家荡产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