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梓风拾起那张纸定睛一看,它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白纸,借着昏暗路灯的灯光,沐梓风仔细地辨认着纸上的字,几个飘逸的隶书跳进了眼眸:
圣玛丽亚医院
刹那间,那一行字迹,像是钻入了脑海中,沐梓风感觉太阳穴传来一波一波的胀痛,一扇扇记忆的阀门被一股股莫名的力量,飞速地撞开。
熟悉的字迹似曾相识,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突然,沐梓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那是在七星塔里,巨蟒“飞龙”衔过来、写着“怪脸”遗言的那张纸:
鬼墨图罗马,扎西科拉朵
沐梓风端详着这两张纸,比较着两句话的笔迹,令他震惊的是笔迹竟然一模一样。
之前,沐梓风认为七星幻塔中得到的那张纸条,是“怪脸”先前准备的,可是这一次,黑猫衔来的纸条,绝不可能是“怪脸”所书。
尚且不说“怪脸”早已魂消魄散,这塔外的事情,禁足四十年的“怪脸”又如何能隔空操纵呢?
今夜,他悄然而至,黑猫却碰巧将纸衔给自己,又是何意?
难道吴教授之死另有隐情?沐梓风听过很多忠犬义猫为主人洗冤报仇的事情,黑猫也是素有灵性,不管怎么说,既然老师生前的宠物将这稿纸送来,自己应该把东西交给他家人或者警方。说不定能破此案,也未可知也。
沐梓风决定先去老师家看看。他走出了学校,来到路边,轻轻地扬一扬手,只见一辆黄包车稳稳的停在了他面前,沐梓风坐上车,说了一声:“明理巷”。
那师傅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应了一声:“好嘞,您坐稳”。便调转车头,飞快的拉起洋车,朝着夜色里滑去。
吴教授的家住明理巷55号,距离学校不远。沐梓风来到吴教授门口,连着几下叩起了门,等了半晌,也没有人回应。
“别敲啦!让不让人睡觉啊!”隔壁一扇窗户来开了,一个中年妇女嚷嚷道。
吴教授的家并非独门独户,大门和邻居家的窗户紧挨着,沐梓风沉闷的敲门声在夜里显得是那么清晰。
“大姐,打扰了!”沐梓风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小生思师过度,心中焦躁,一时间唐突了,请问可知吴女士一家行踪?”
那妇人见沐梓风知书达理、相貌堂堂,顿时气消了一半,也将所知一一告诉了沐梓风。
沐梓风这才知道,吴教授妻子吴熙悲伤过度,晕厥在医院。吴教授没有子女,只有一个妻弟在医院照顾她。
如此一行竟然走了空,沐梓风心想自己要径直赶往圣玛丽医院,因为在这样的悲伤时刻,他理应去看望看望师母。
说了声客套话后,沐梓风告别那妇人,又在赶往圣玛丽医院的路上。
圣玛丽医院前身是座教堂,二十五年前,洛桑国人玛丽出资扩建成了五层楼高的医院,是长安医术水平最高的医院,医院里装了长安第一台电梯,当时很多人还来坐坐,看稀奇。
只是这圣玛丽医院地处城乡结合部,较为偏远。沐梓风叫了一辆洋车,花了三个大洋,车夫才勉强愿意去。
由于一天受到多方刺激,沐梓风情绪有些紧张、更颇为困顿,在摇晃的黄包车上沉沉地睡去。
直到沐梓风被师傅拍醒,他才从混沌中醒来,付了三块大洋,跳下了黄包车。
圣玛丽医院建筑颇为壮观,整体哥特式风格,尖尖的屋顶,白色的大理石地面,在深沉的夜里,被环绕的黑山笼罩,闪烁着奇异的霓虹。
走进一楼大厅,沐梓风没有看到什么警察,只有一些护士正在院门口四处张望,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沐梓风一眼瞥见大厅柜台的窗口上,贴着“住院手续在此登记”的纸张。
于是他走到窗口,将工作证递了过去:“你好,小姐。”
那值班女护士正翻着杂志“咯咯”的自我嬉笑,更没想到这个点会有访客。猛然出现办事的人,倒是惊吓了一跳:倒竖柳眉,没好气地叫道“说那么大声干嘛,填表!”
一张表被随意地扔在了台子上。
沐梓风瞟了一眼那护士,她戴着白口罩,看不到正脸。
圣玛丽亚医院的医生护士有点奇怪。沐梓风心中回想了一下,他刚才碰到的医生护士几乎人人戴着白口罩,医生护士这样做的确专业,更无可厚非,但是深夜11点的医院,又没有什么病人,有必要人人都这样谨慎吗?
“小姐,我是来探视病人的。”沐梓风连忙解释道。
“看人,自己爬楼梯去四楼,真有病。”大概是觉得沐梓风打扰她读书了,那个女护士没好气的“啪”一声关上了窗户。
自讨没趣的沐梓风心想:哎呦?也不知道是什么国色天香,居然让我爬楼梯,当我不知道这里有电梯啊?
沐梓风自我安慰一番,又环视了四周,找到了尖头标志的模样,尖头那边写着“电梯”两个字。
于是,他顺着尖头的指示方向,果然找到了电梯口,只是电梯口竖着一块牌子,沐梓风走近一看,发现上面写着“电梯已坏,请走楼梯”。
“邪门,我一来就坏?”沐梓风不由分说拉了下电梯闸门,却发现电梯居然落到了一楼。
这不明明好的嘛,难道偌大个医院不舍得这点电?沐梓风摇了摇头,走进了电梯,将电梯楼层阀门拨到了四楼。
电梯不是全封闭的,由竖起、横起的钢条焊接而成,就像一个巨大的铁笼。沐梓风知道在欧美已经发展出全封闭的电梯,这种电梯已经算老旧的了。
随着”呼呼呼“一阵阵风声,电梯没有朝上走,却直勾勾的往地下沉去。难道老化了?沐梓风嘀咕道。
正诧异之间,随着”哐当“一声巨响,电梯又猛然停下了,沐梓风感觉双腿被强大的坠力震得生疼。他顾不得身体的痛楚,急忙拽了拽电梯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难道卡主了,有没有人啊?”沐梓风大声呼喊着,拍打着电梯门,却没有任何回应。
“见鬼!”沐梓风气急败坏的一脚踹在门上,却听得“咔嚓”一声,电梯竟有直向下坠去。
看见坠梯了,沐梓风连忙抓住了电梯上扶手,弯腰腿部半蹲,据说这样方式可以疏导坠力,减少震伤,这是沐梓风从某本杂志看到的,也不知道行不行,就试了一试。
电梯终于停了下来,门却自动开启了一个缝。
沐梓风长吁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却感到一股股寒气从外面钻了进来,直扑他的脸,脸上的肌肉传导着酥麻酥麻的感觉。
七月酷暑,沐梓风在呼呼冒风的电梯里呆着,已经够凉爽了,难不成这地下温度比电梯里还低?
此时,电梯的门就像卡主了一样,一直开着,任沐梓风怎么也推拉阀门也关不上。
电梯门敞开的空间,不大不小,不宽不窄,正好容得下沐梓风通过。
万般无奈之下,沐梓风只能从电梯里下来,点着了一根洋火,准备找到楼梯口,重新爬到一层。
穿着短袖的沐梓风在地下室穿行,感觉刺骨异常,他缓缓地拉开出现在面前的白铁门,走进了一个更加漆黑、冰冷的地方。
白色铁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过道。过道2米左右宽宽窄,隐隐约约闪烁着亮光。原来过道顶上吊着几盏汽灯,汽灯上面挂着厚厚的蜘蛛网,却没有看到开关。
过道两侧,是用红色砖墙砌成,没有粉刷油漆,地面铺着水磨石制成的地砖。
让人觉得颇为怪异的是,过道的墙上贴满长条纸,沐梓风随意拉过来一长条纸张,用洋火的微弱光芒照一下,只见上面写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竟然是一道符纸。
沐梓风又摸了摸墙上的砖块,感觉异常的冰凉,好似一股股冷气从砖缝里不停地渗透了出来。
凉气飕飕的地下室,沐梓风心想这种感觉,居然和古墓里的环境颇为相像,但是墙上的符纸,却又是为了镇住何物?
因为除了古墓以外,医院算是阴气、怨气比较集中的地方,毕竟无数的人在这里死去。
沐梓风也听说一些民间传闻,结合日常科学知识,他认为是可能是死去的人灵魂聚集在一起,形成奇特的磁场效应。
从阴阳风水的角度探讨,就是另外一种涵义了,比如《永生经》里刊载过,有一种“积尸之地”,在风水上属于阴湿之地。
圣玛丽亚医院,很有可能就是这种“积尸之地”。这样看来,医院的院长应该是个风水大师,一定是请来风水先生,铺上符纸,以保平安。
作为一名考古工作人员,不应该如此封建迷信,但是现实中很多事件连科学都无法解释,这就不仅仅是机缘巧合了吧?
现实又将思绪乱飞的沐梓风拉了回来,他顺着过道一直往前走着,不一会儿,一扇黑色铁门出现在对面的墙上。
他好奇怪的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看来是从里面锁上了。
“这到底什么地方?”沐梓风感觉有点好奇,医院地下室搞得如此神秘兮兮的,更加刺激了他的探索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