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皖城一家底下赌场内,乌泱泱的一群赌徒被欲望缠绕,疯狂地往赌桌上投注财富。
杨钰韦搓搓手,满心期待开出一张牌。
他暗骂了声:“操。”
最后的筹码被对方吞没,身心交织的打击让杨钰韦更加疲惫不堪。
筹码都输光了,杨钰韦颓丧地准备抽身溜走。
刚离开赌桌就被人拎着衣领拽到一边,还没看清是谁,眼前一黑被六个人一顿拳打脚踢。
杨钰韦抱头痛哭:“别打了。”
“别打残了。”有个男人说。
停止暴打,浑厚的男声凑近他耳边说:“再不还钱,我亲自去医院找你爹。”
杨钰韦大喊:“不不不,我还,我还。”
男人问:“多久还?”
杨钰韦浑身像快被踹裂了,他咬牙道:“再给我一周的时间,就一周。”
有人又朝他肚子上踹了一脚。
杨钰韦已经疼到叫不出声,抱住肚子蜷缩在地上。
男人此起彼伏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他说:“杨家的小少爷,你爹要是知道你欠了这么多钱,会不会死在医院里,我这是在帮你,他一死,铜厂落到你手上不就有钱还了吗?最后给你一周的时间,再不还我就把你手剁下来吊到你家门口。”
杨钰韦浑身发紧,捂着肚子短暂冷静下来。
无可救药地想着,他们家还有铜厂。
如果用铜厂抵押出去.......
杨钰韦还想着试图挽回他的堕落。
等人都走了后,杨钰韦拿开头上的黑布袋,差点没起得来。拖沓着脚步走出赌场,鼻青脸肿,眼中一片黯然。
长姐不见他,外甥不理他。
铜厂本来也该是他的,早晚都要继承。
........
简知珩没想到杨钰韦会直接去藤园找母亲。
还在学校就接到阿姨的电话,简知珩开车返回家中的时候,杨钰韦正跪在沙发边上祈求杨黛苓。
两人都没有发现简知珩进来,旁边的阿姨从外面进来,简知珩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阿姨会意没发出声音退下。
简知珩站在进来的玄关处观察姐弟二人。
“姐,我错了,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最后一次了。”
杨钰韦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试图解释自己欠下巨额债款的原因。
“那些人都是骗子,我上当签了借款合同。利息太高了我根本承受不了。”
杨黛苓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无法抑制的烦燥。“我们家为了帮你摆脱赌博,为了让你有个更好的生活,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我实在帮不了你。”
杨钰韦委顿地跪在杨羽面前,泣涕如雨充满了愧疚跟悔恨:“大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努力改正。但这次,我欠下一个亿的赌债,如果不还清,我就完了”
杨黛苓现在不像往常那般劝他,反而眼神变得冷漠。
杨黛苓慢慢地低下头,双手去扶杨钰韦的双肩:“曾经,我一直相信你能够改变,但是事实告诉我,你永远改不了。我已经借给你无数次的钱,付出太多了。现在,我不能再给你任何帮助。”
杨钰韦一直认为以前无论是在家还是在长姐这儿,他的眼泪都很值钱的。
家里长姐跟父亲最疼他,杨钰韦眼泪再次涌上眼眶:“大姐,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娘家人,以后有我给你撑腰啊。”
杨黛苓叹了口气,杨钰韦走到今天,她跟父亲都有责任,对他太过纵容。
杨黛苓死了心不会再帮助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她艰难地推开他的手起身:“父亲身体不好,我明天还要去看望他,你不会醒悟的,也不会改变自己的生活。实在不行,你就去自首吧,我会给你找个好律师,弟妹我也会帮你照看好。”
杨钰韦收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平常温柔贤惠,总是劝说他的长姐像是换了个人,太冷漠了。
杨钰韦本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过来的,他现在算是明白,在杨黛苓这儿没有机会了。
“回去吧,我要休息了。”杨黛苓说完转身准备上楼。
杨钰韦扶着沙发站起来,急眼道:“你一个嫁出来的女人凭什么劝我去自首,你打着什么算盘以为我不知道吗。想等爸死了好跟杨黛箐私吞杨家的铜厂。”
杨黛苓转过来错愕地看着杨钰韦:“你在胡说什么?”
杨钰韦红了眼:“我说得不对吗?”
杨黛苓完全没料到杨钰韦会就此跟她翻脸。
简知珩很早就提醒过她不能再帮杨钰韦,最后只能帮出一个仇人来,她懂这些道理,可每次看到杨钰韦在外被人打脱皮,作为长姐哪有不心疼的。
杨钰韦这些年得寸进尺,肆无忌惮地剥削家里,连同她一起跟着受累,杨黛苓更没想到他这么狼心狗肺说出这番话。
杨黛苓寒了心,从小到大第一次对他发火:“我这些年对你包容太过头了,你无情无义不懂感恩,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给我滚出去。”
杨钰韦愣了,他扑过去时,简知珩疾步过去准备拦下他。
没想到杨钰韦扑通一声又跪在杨黛苓脚下:“姐。”
简知珩捏了把汗。
杨黛苓看见简知珩,微怔:“知珩。”
简知珩过去把杨黛苓拉到身后护住:“现在你看清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回房间休息吧我来处理就好。”
杨黛苓两步一回头,看着儿子背影,冷静到她都快要不认识了。
杨黛苓狠下心上楼关上门。。
听到关门的动静,简知珩俯身对地上的人说:“你以为你欠那么多钱是别人骗你借高利|贷吗?你好单纯啊舅舅。”
杨钰韦惊恐地看着简知珩嘴角边上的笑,一股凉意从地上攀上来覆盖全身。
他僵硬地问:“什么意思,你做的?”
不可能,他这侄儿是个循规蹈矩的书呆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简知珩:“当然不是我,如果是我,还能留你到这儿来撒泼打滚。说实话,我从小就挺看不起你的。”
杨钰韦借的钱都是从牌桌上下来借的,当场签字当场拿钱,上次他赌昏了头,那两份八百万的合同他没看,等人找上他已经滚到了五千万。
他拆东墙补西墙,越滚越多,现在已经补不上这些缺口了。
杨钰韦从地上站起来抓住他的衣领:“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简知珩跟他差不多高。平视他伤痕累累的脸,冷言问:“哪句话?”
杨钰韦:“谁在借款合同里搞的鬼?”
简知珩推开他。
杨钰韦一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
简知珩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自己去查吧,以你的智商恐怕是查不到,还是建议你报警自首解决。”
杨钰韦咬牙切齿道:“就是你。”
保镖进来前,简知珩丢下话:“你果然蠢,别再来找我妈,要是再让我看见,下次可没这么客气。”
两个保镖进来,架着快要发疯的杨钰韦走到门口。
“少爷,怎么处理?”
简知珩说:“看在是我舅舅的份上,扔出吧,别让他再混进来了。”
“是。”
简知珩上楼敲响杨黛苓的房间。
“进来。”
简知珩推开门进去,杨黛苓还坐在梳妆间里对着镜子发愣。
简知珩说:“我雇了几个人,下次他不会再来找你了。”
杨黛苓应声,垂眸看着手里的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照,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说:“明天我去医院守着你外公,直到他出院。”
杨家的铜厂,用她作为交换走到今天,她凭什么不能分一杯羹。
简知珩神色终于缓和下来:“好,不管去哪儿,把人带上,有事给我打电话。”
杨黛苓眸光动了动,从镜子里看简知珩。
“知珩,你爸爸给我打过电话了,让我们搬回老宅。”
简知珩握住门把的手收紧:“他对你说什么了?”
杨黛苓摇摇头:“没说什么。”
简知珩:“那你怎么想的?”
杨黛苓摇摇头:“不回去了,杨家还有很多事等着我,我得回去。”
简知珩微微张口,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杨黛苓:“明天周五还有课,去睡觉吧,老是让你两边跑,太累了。”
“嗯。”简知珩给她私人空间,轻轻关上门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简知珩洗漱完躺在床上,看着手机里查到的信息。
简裴章设局让杨钰韦欠下巨款。
外公如果去世,杨钰韦接手铜厂来做抵押贷款还账,杨黛苓作为长姐不得不管,到时候手里仅有的股份也会被简裴章吞没。
一箭双雕的伎俩。
简知珩冷笑。
如果杨钰韦进监狱,简裴章还能有那么大的把握吗?
一条短信提示打断简知珩深思。
简知珩点开来看短信内容:【能接电话吗?】
简知珩拨通对方的电话。
电话里的女声恭敬道:“少爷,简总的人已经在谈收购金逸地产的事项,还有今天他见了一家信托投资公司的老板,听说是在了解银行工商注册和执照颁发手续,还听说简总想让天臣换名字,林秘书已经在拟详细的战略方向,集团的股东跟董事会还不知情。估计下周会开股东会议。】
简知珩从床上坐起来:“他要成立银行?”
对方说:“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简知珩又问,“他跟铜厂的人还在联系吗?”
“今天没有。”
“知道了。”
电话挂断,简知珩睡意全无。
他果然不会止步于矿业。
简知珩起床,从衣柜里找了一身黑色的卫衣套上出了门。
.......
私立医院住院部的长廊里安静得落针可闻,白色的墙壁和照明灯光将整个走廊照亮。杨黛苓往病房走,心中一直悬着,昨晚杨钰韦找她的事令她忧心忡忡。
父亲病房门口,杨黛苓母亲心情沉重地凝望着远处,她显得有些疲惫。看到杨黛苓走过来,眼神中满是忧愁的沉重。
\\\"你爸爸病情还是不太稳定,医生建议不做手术,靠药物跟静养改善心脏上的问题。\\\"
杨父前几年查出的心瓣膜病。
“我知道了。”杨黛苓看看病房问,“爸睡下了吗?”
“刚睡下。”杨母看看大女儿,抬手握住女儿的手:“除了你,你弟弟跟你妹妹到你爸爸生病住院就来看过两次,他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肉,脑子里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你弟弟是不是又闯祸去找你了?”
杨黛苓的手瑟缩了一下。
杨母生性要强,虽然被杨父打压了一辈子,但看人的时候眼里透着犀利。
杨母是家里唯一一个没有偏袒心的人,对三姐弟都是一视同仁,杨黛苓也是家里三姐弟中唯一一个跟在她身边长大的人。
杨黛苓点点头:“他在外面欠了很多钱,昨天找我借,我拒绝了。”
她没说具体欠多少,杨家现在经不起杨钰韦这样的打击。
杨母很铁不成刚地叹气:“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别帮他,让他在外面自生自灭。”
杨钰韦出生的时候,杨家老爷子已经六十了,从小喜欢把杨钰韦带在身边管教,要什么无条件满足,说杨母的性格太过于强势不适合带孩子,杨父杨母为此事闹得不可开交。
杨钰韦在十五、六岁分岔的年纪,性格已经扭转不过来了。之后又染上堵,愈发的收拾不了。
杨母早已意识到铜厂无法交到杨钰韦跟杨黛箐手中,她再看看大女儿,自从嫁到简家后,眼中沉甸甸的像是没有一丝精气。
杨母陷入两难的抉择之中。杨母说:“你爸爸一病,铜厂那边事情堆积了很多还没处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好。”
杨黛苓听出了母亲的试探,她不会主动提起铜厂,主动提起跟母亲提起是两回事。
她主动了,父母会生疑。
她说:“父亲会好起来的。”
杨母看她对铜厂无力争抢的样子,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为这个家承担了很多责任,但是现在爸爸的健康最重要,交到你弟弟的手里我不放心,关于铜厂的事情,母亲想再辛苦你一次,找个可靠的人一起管理,怎么样?”
杨黛苓回道:“可是我没有经营过铜厂。”
杨母摇摇头,说:“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别让外人认为我们家没人了,让铜厂跟以前一样照常运营就行,我们家就只剩下铜厂了,孩子,我知道你很为难,等你爸爸身体硬朗,你再交还到他的手上,好吗?如果铜厂交到你弟弟手里,妹妹是一定要回来闹的,其余两大家就等着这一天,铜厂到时候会走到哪天,我没办法想象。”
听到母亲的安慰和支持,杨黛苓感到内心有一丝释然。
想到自己的儿子,杨黛苓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对母亲说道:\\\"我明白的。我会尽快找到一个可靠的人,帮助我管理铜厂。但是在这之前,我希望钰韦跟黛箐不来插手。\\\"
杨母目光沉下来:“这两个没用的东西要敢来插手,我打断他们的腿,现在可没有人护着他们。”
杨父偏爱杨黛箐跟杨钰韦,相比杨黛箐,杨黛苓作为老大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
在杨家,长子长女都没有小的受宠,她嫁进简家,简裴章对她的态度造就了父亲对她的态度。
杨父一直认为她没用。
杨黛苓突然要回家管家业,简裴章听到林秘书汇报时,签字的手还是顿了一下。
简裴章抬头:“她还能管杨家的事?”
林秘书:“对。杨家老爷子身体不好,暂时管不了,简总,您看......”
简裴章饶有兴趣地盖上笔说:“她突然要去管铜厂,这可有些棘手。”
林秘书问:“您是想要太太回来还是?”
简裴章合上手中的文件:“看看她的本事,铜厂能为天臣锦上添花,主要是她手上的股份。”
林秘书明白:“您怎么不找太太谈谈?或许她愿意把股份卖给您呢?再说您跟太太都有少爷了。”
简裴章看向林秘书,笑道:“怎么?连你也要来劝我?”
林秘书心里想:这不是劝您回归家庭。
简裴章说:“黛苓性格阴柔,可也正因为我们都还有个已经成年的儿子,他比黛苓有主意,不好谈,黛苓已经拒绝我搬回老宅了。”
林秘书问:“是不是少爷察觉到什么了?”
简裴章:“你去查查他最近在做什么?”
“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