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府离京城并不远,坐马车两个时辰就能到。
所以楚家人才能时不时入京看望楚鸢。
楚夫人抱得有点紧,楚鸢微微窒息但却有种莫名的温暖。
楚鸢没说话。
待楚夫人情绪稳定一点了,她才轻轻推开,“母亲,别这样,夫君不是那样的人。”
楚夫人擦着眼角,“他不是有什么用,鸢儿,母亲知道你的,若不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你不会舍得让身边的大丫鬟做姨娘!
姨娘是半个主子又如何,终归是妾。
你身边这些丫鬟,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还有技艺傍身,外头的人求着她们当正头娘子还来不及,何必低三下四做那降低身段的事!”
楚鸢了然,楚夫人这是听说她询问知月的事了。
她小产这些日子,宋康氏和宋秀儿也不只一次拐弯抹角的提过纳妾的事。
为了女儿,楚夫人就算是泥捏的性子,也忍不住气恼。
这下子彻底发作了出来。
但楚鸢不能承认是她主动的,不然刚才在宋棠音面前塑造的柔弱形象就不成立了,因此,她黯然低下头,卷翘的睫羽在眼窝处投下动人的阴影,“母亲,你在说什么,女儿听不懂……”
楚夫人恨铁不成钢,“你还想瞒着?你说,是不是你婆母和大姑姐逼的,所以你才私底下问知月,愿不愿意近身伺候你男人?”
闻言,楚鸢越发把头往脖子里埋,轻轻吸了吸鼻子。
意思不言而喻。
方才已经亲耳听到,自家老娘和大姐一口一个纳妾刺激楚鸢的宋棠音,脸色不自然的黑沉,更有无限愧疚,“鸢儿,母亲说的是真的吗?你身边的知月……”
不等宋棠音说完,楚鸢急急抬头打断,“没有,阿音,我不想的。”
一边说,晶莹的泪珠啪嗒啪嗒掉落,珍珠似的,干净,却难掩悲伤。
没有哽咽的哭泣,更令人心碎。
宋棠音只觉心脏像被人攥了一把,生疼,忍不住伸出双臂将楚鸢抱入怀中,“不会了,鸢儿,我不会再让母亲逼你。你是最好的妻子,有没有孩子,我都会尊重你,爱护你,疼惜你,什么知月,我不要,我就要你一个!”
“阿音……”楚鸢激动又感动,脸上泪痕唯美。
眼角余光,却欣赏着知月和楚娉的双重惨白,一个想爬床被男主人嫌弃拒绝,一个试图取代姐姐,从姐夫身上获取不正常爱恋,刚刚开始便已经面临结束。
多有意思呀?
宋康氏适才被刺激了第一次,眼下又被刺激第二次,终于爆发,“我说亲家母,你们小地方来的懂不懂规矩,哪有生不出孩子还不许男方纳妾的道理?你竟口口声声为了这,便要把女儿带回娘家,还有没有天理了?”
楚夫人也不是吃素的,“是,我们是小地方来的,不如亲家母在京城住了几年便数典忘祖。京城贵人多,讲究,流行当婆母的往儿子房里塞人!”
“你——”宋康氏抬起手,气得止不住抖动。
宋秀儿抱着孩子,眼里淬着化不开的怨毒,“小弟,你便看着咱们母亲被外人欺负吗?”
宋棠音松开楚鸢,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鸢儿不怕,我来处理就是了。”
他将两位长辈一块儿请到了花厅,不让楚鸢参与,也不知道怎么说的,反正最后出来时,楚夫人没再提让女儿回娘家的事,宋康氏也怒气消散了,尽管和楚夫人之间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终归没吵了。
宋秀儿第一时间凑到宋康氏面前,“怎么样,小弟答应纳妾了吗?”
宋康氏摇摇头,精气神萎靡不少。
很明显,她被宋棠音“教育”了。
宋秀儿并不在乎宋康氏被小弟训了什么,她只是不甘心自己的计划被破坏,面露狰狞,“娘,你老糊涂了?他都二十五了!别人像他这年纪,孩子都能上街打酱油了!你这么惯着他,由着他,对得起死去的爹吗?以后等你死了,你有什么脸面下去面对宋家的列祖列宗?”
宋康氏猛的睁眼,脚步踉跄,几乎站不稳。
一瞬间好像苍老了十岁。
宋秀儿见状十分得意,还要继续给宋康氏洗脑,宋棠音揪住了她的后领,“大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撺掇母亲做不该做的事?
身为长姐,你不该盼着我感情和睦,日子顺遂吗?
你也一直说是为了我好。
真为了我好,会纵着外甥冲撞我的妻儿?会三天两头来搅和我宋府的家事?会教唆母亲替我纳妾?
我看你分明就是自私,一肚子花花肠子!
你要再这样,挑战我的底线,就不要怪我请姐夫过来将你抓回家去,往后,你也休想再踏入宋府一步!”
在宋棠音的铁血手腕下,宋秀儿和宋康氏都不敢叽歪了。
楚鸢惊讶意识到,宋棠音这个书呆子,可并非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斯文不经事呢。
果然能杀出重围成为首辅接班人的,都不简单。
这么一来,楚夫人满意了,笑嘻嘻的拉着楚鸢的手,“鸢儿,我看姑爷现在是懂事多了,也知道心疼你,如此,母亲也就放心了。你安心,母亲已经差人去找靠谱专门治生育的大夫,回头有消息了跟你说,我们多吃几服药,好好把身子调养好,你还年轻,定能为姑爷生个一儿半女的,到那时,便是圆满。”
楚鸢听着点点头,心想,我很快就会圆满了呀。
她有生子丹,想生孩子很容易,只是由于还不到时候,所以暂缓一下而已。
旁边楚娉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宋康氏不嚷嚷着纳妾了?宋秀儿也不敢上蹿下跳为难楚鸢了?连一向清冷不染红尘的宋棠音都巴巴站出来替楚鸢解决困难,怎么,楚鸢的迷魂汤药效这么持久?
垂着头,楚娉满脸愤恨,双手几乎要把袖中的手帕揪烂!
还有知月那个小贱人,背着她暗中搞鬼是吧!
她不能明目张胆对付楚鸢,还不能教训一个低贱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