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
刚下朝,芸贵妃便抓着皇帝将霍矜告了一状,原因正是针对楚鸢的那些流言,其实是霍矜手下散发出来的。
很明显故意报复。
芸贵妃擦着眼角,“皇上,女子的名声多重要啊,本来鸢尾那丫头,跟了他之后又被赶出去,便已经没法儿找什么像样的婆家了。
他倒好,纵容手下对一个弱女子打击报复,心眼比那针尖都小!”
“他们这是要活活将本宫的义姐逼死啊!”
一听此话,皇帝微愣,“义姐?什么义姐?”
芸贵妃眼睫含泪,我见犹怜:“鸢尾出宫之前,臣妾感激她多年照料,认了她当义姐。
皇上,您就看在臣妾只有这么一个心腹,怀着万分不舍的心情将她放出宫过好日子的,如今这般,不是打臣妾的脸吗?”
皇帝刚处理完一堆政事,本就疲累。
眼下还要被这等鸡毛蒜皮小事烦心,蹙眉不耐道,“霍矜,可有此事?”
霍矜面无表情,笔直而立,冷肃孤绝:“皇上,那估摸着,怕是同门师兄弟见不得她既跟了我,又和旁人不清不楚,气不过才做下的吧?
臣实在不知其中细节!”
“你撒谎,霍矜,肯定是你指使的!鸢尾待人最是一心一意不过,瞧她忠心耿耿跟了本宫如此多年,从未做过一件对本宫不利的事便知道!”
“天下谁不知道霍提督早心有所属,因而对鸢尾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随便找了个借口将人赶出去就不说了,还非赶要尽杀绝不可吗?”
霍矜以手抵剑,“臣说的都是实话,贵妃娘娘爱信不信!”
“皇上……”芸贵妃哭哭啼啼,又欲喊皇帝做主。
皇帝实在精力不济,摆摆手:“这等小事,你二人各退一步便是!
小矜子好好约束手下,既没有那个心,就不要闹出让人误会的事儿来。
芸儿嘛,瞧瞧,别哭了,朕已经说他了,晾他以后也不敢了。”
芸贵妃破涕为笑,想到什么,脸色又变回去,瞪着霍矜,“霍提督,皇上的话你可听见了?本宫要让你亲自许诺,不再为难鸢尾。”
霍矜一副无语至极的模样,声音懒洋洋的,“好,臣发誓,今后定当严格约束属下,自己也绝不说半句她的不是,成了吧?”
“哼!不成!你休想这般轻飘飘的揭过,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没人比你自己更清楚!
鸢尾既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便仍旧是良家妇,再嫁亦可。
本宫要求你,尽快带人过去,澄清谣言,以免影响鸢尾今后婚嫁!”
“我若是不呢?”霍矜愠怒。
芸贵妃便撒娇,“皇上,他大胆忤逆臣妾!”
皇帝头疼欲裂,觑了眼霍矜,“你啊,就给朕的贵妃一点面子不行?”
霍矜这才不情不愿,“臣知道了。”
芸贵妃满意起身,敛衽向皇帝行礼,声音柔得好似能滴出水来,“臣妾谢皇上做主,既然皇上累了,臣妾就不叨扰了。等晚一些,臣妾在宫里备好欢宜香,等候皇上大驾……”
娇滴滴,媚丝丝,无端让人骨头都酥一层。
皇帝最吃这一套,尤其那欢宜香,简直令人用了一次想二次,用了二次想三次,欲罢不能。
黑青的眼睛陡然放光,“好好好,朕晚些一定来。”
“那臣妾便先行告退。”芸贵妃一走,皇帝伸手点了霍矜几下,似纵容,又似无奈,“你啊你,算了,朕也懒得说你,便是以后消停点,贵妃可是朕最满意的女人之一,别惹她不高兴。”
霍矜低着头回了句“是”,嘴角偷偷往上勾,目的达成……
这样一来,皇帝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楚鸢肚子里的骨肉是他的……
不一会儿,他潜入芸贵妃的沐辰殿。
芸贵妃屏退左右,上前对霍矜行了一礼,“主子,属下刚才的表现您还满意吗?”
霍矜没回答这个问题,随意坐下,双腿交叠,一派冷然严酷,“我给你的欢宜香,还有多少?”
芸贵妃:“回主子,已经用到六十八盒了,谷医不是说了吗,待用满九九八十一盒,狗皇帝的身子就会彻底被掏空,届时,主子大业可成!”
“你只管完成你的任务,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霍矜把玩着茶杯,目光几分悠远。
说起来,芸贵妃这条线,也是最近才启动的。
义父死了之后,树倒猢狲散,门下势力日渐衰弱,还有很多借着这样那样的原因并不信任他,好在义父未雨绸缪,留有几条绝对可信的暗线,这些人不看身份,不听流言,见印信如见掌门。
而义父死时,亲手将掌门印信交给了他!
他要报仇,本就要筹谋这些。
如今为了鸢儿和孩子的安危,那就速度再加快一些,做得更绝一些,以绝后患!
交代了芸韵几句,“你自己小心点,势必不能让狗皇帝发现欢宜香的猫腻。”
里面加了五色石,用多了轻则神志不清,重则瘫痪。
芸贵妃点点头,“主子放心,他啊,在床上的时候可想不到那么多。”
霍矜冷嗤,“狗改不了吃屎!”
说完便准备起身离开,芸贵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主子,您喜欢上鸢尾了?”
她倒不是多难以接受,只是觉得像霍矜这类人,应当不会看重儿女情长吧?
她潜伏宫中这么多年,确实和鸢尾感情不错,于公于私,这么问一句不过分。
然而霍矜斜睨她一眼,语气极冷;“做好你自己,旁的少打听!”
他的私事,凭什么对外人说。
……
东城别院。
楚父楚母经过商议,最终决定坦白,将楚鸢已经怀有身孕的事情如实告知盛宽。
楚母十分难堪,“盛夫子,对不起啊,是我们家女儿配不上你,白让你耽搁这么多年。
不过,她怀有身孕的事,还请你保密,不然不知道要引起多少风波,那魔障……唉,我们好不容易撇开,断不敢再惹。”
“她……怀了那人的孩子?”盛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支支吾吾,心乱如麻,“那,那人不是不行,我以为……”
“唉,我们之前也是这么以为的,谁曾想……”
楚父摇摇头,感叹这就是笔糊涂账,不过他们相信,楚鸢不会拿这么严重的事说谎。
所以,这个孩子,不仅因为忌惮霍矜的原因不能说,也是不敢说。
不然一个太监忽然有了孩子,欺君之罪,可诛九族,届时鸢儿和肚里的孩子逃不过,他们一家三口也休想独善其身。
终究会是一场血流成河的悲剧。
不用两老解释太多,盛宽这么多年求学,有学识,有见识,很快就意识到其中危险。
他双手在袖中捏得发白,还是抿唇点点头,“我明白,阿叔阿婶放心,关于鸢儿身孕的事,必不会从我这里泄露半分。”
两老闻言松一口气,对视一眼,倍感欣慰。
就知道盛夫子不是那么不讲情理的人。
楚母看着心更痛,这么好的女婿,唉,没缘分啊。
盛宽心中酸涩难言,却还强颜欢笑,不想让两位老人家难做,末了,咬咬牙,请求:“阿叔阿婶,我……可不可以……最后再见鸢儿一面?”
“这……”楚母为难,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见的意义?
楚父看了眼盛宽低声下气祈求的样子,终是不忍心,“老婆子,你去问问鸢儿的意思,看她想不想见吧……”
楚母犹豫一瞬,抬脚往外走,“好,我这就去。”
十多年的等待,一次性说清楚也好,说到底,还是自家理亏。
楚鸢倒不觉得自己哪里理亏了,但盛宽的心思,确实该给他一杆子打醒为好,于是就答应在后院和盛宽见一面。
待两人真的见上,却是相顾无言。
半晌,盛宽没有开口,楚鸢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突然,盛宽下定决心似的,猛的抬起头,眼睛发亮注视着楚鸢,“鸢儿,我、我不介意……
他已经不要你了,而我,可以将你肚子里的孩子视为亲生。
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可以照顾你们母子俩,成为你们母子俩的依靠!”
楚鸢万分震惊,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喜当爹?
盛宽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一道霜雪似的嗓音,含着戾气直逼而来,“盛夫子,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