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径自离去,贾珠不免有些意兴阑珊,待回到院里之后,忽然想起这些日子一直忙乎贾琏的事情,许久没去东府看贾珍了。
因此贾珠和李纨说了一声去瞧瞧珍大哥,不过并没有走正门,而是穿过小巷从东侧门进入了宁国府。
不成想贾珠刚来至天香楼附近,就见里头有光亮闪动,贾珠很是纳闷,贾珍病倒了,宁国府没有主心骨,谁又会在里头玩闹呢?
因此贾珠便推门而入,但见贾蓉、贾蔷还有几个年轻的小厮正围在一处桌前吆五喝六,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进来了。
贾珠凑上前一看,但见众人正在打马吊牌,而贾蓉面前放着数贯钱,以及一些碎银子,一看就是庄家。
贾珠不动声色的将房内各处油灯点亮,但见众人依然沉迷于赌博之中,没有任何反应,不由得大为恼怒,索性上前来一脚将赌桌给踹倒。
贾蓉刚想大怒,但抬头看到贾珠正阴沉着脸盯着他,顿时吓得一个哆嗦,颤巍巍的说了一句:“大爷!”
贾蔷忙舔着脸说道:“大爷!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贾珠不由得暴怒道:“我若是不来,你们二人是不是要把这宁国府掀翻天!”
贾珠的声音很大,候在外边的赖总管不由得吓了一跳,忙支了一个小厮去通知尤氏。
天香楼内,贾珠一声咆孝,一众小厮都跪在了地上,而贾蓉和贾蔷也是低头不语,毕竟贾敬可是将宁国府外边的事全都交给了贾珠打理,可以说贾珠行驶的就是宁国府男主人的权力。
自贾珍得病之后,尤氏为了避嫌,每晚不到亥时便令人将后院的门锁上,贾蓉和贾蔷都是从后院翻墙熘出来的。
所以尤氏得知之后,急忙带着银蝶、炒豆儿等一票丫鬟婆子来到了天香楼,一看洒落一地的马吊牌以及到处滚落的铜钱等,尤氏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贾珠一见尤氏来了,忙说道:“大嫂子!这些日子我一直忙琏哥儿的事,没来这边,结果今日本想看看过来看看珍大哥,不成想正好抓到这两个兔崽子聚众夜赌,真是丢尽了我们贾府的颜面!”
尤氏也是知道院门落锁之后,贾蓉和贾蔷是会熘出去的,但她只是贾蓉名义上的继母。眼下贾珍半死不活,将来这宁国府的一切自然是贾蓉的,所以她并不敢得罪贾蓉,而且贾蓉多少也没有将她这个母亲放到眼里。
尤氏和刑氏都是继妻,但是却都没有生育,不是她们不能生,而是贾府的规矩不允许她们生。因为不论贾赦还是贾珍,他们都是有嫡子的,而继妻如果生下儿子,在律法上依旧是嫡子,很容易引起高墙之祸,窝里斗,不利于贾家的稳定。
尤氏能从贾珠眼中看到怒火,因此忙说道:“珠哥儿!蓉儿和蔷儿年龄还小,难免有些贪玩,你还望珠哥儿多担待!”
贾珠见尤氏竟然给二人说情,不由得气道:“这是贪玩吗?这是赌博,小小年纪就参与赌博,你知道会带来什么吗?真是妇人之见,鼠目寸光!”
尤氏一见贾珠竟当众将矛头对准她,不由得有些委屈,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再说。
贾珠知道自己言语有些冒失,毕竟尤氏是长辈,但是尤氏实在是太过于软弱了,若任由贾蔷和贾蓉折腾宁国府,那么迟早遭殃。
想了一下,贾珠心平气和的说道:“你们也知道琏哥儿因为好色一事,被流放辽东两年,而且还连累府上被削爵一等。如今珍大哥虽还在,但谁也不敢保证能撑个几年,蓉哥儿你若是在这种时候任性妄为,吃喝嫖赌,有没有想过,若是传到有心人眼里,直接一本参上去,除去你袭爵的身份该怎么办?”
贾珠本以为借小梅一桉铲除赖家,顺带教训一下贾琏,但是没有想到景安帝竟然降罪贾家,以致于贾赦被削爵一等。这是出乎贾珠预料之外的事,他也没有想到景安帝竟然会发这么大的火,常言道龙威莫测,伴君如伴虎,看来是至理名言了。
贾蓉听完后急忙认错,而后很没出息的将贾蔷给出卖了。原来这夜赌是贾蔷提出来的,因为自贾珍病倒之后,他每个月只有二两月钱,这点钱自然是不够花费的,于是让贾蓉设赌局,以便搞点银钱花花。
贾珠看了一眼贾蔷,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如此英俊不凡的公子哥,若是将心思放在读书上,考取功名做官,娶那些高官家里的千金大小姐玩岂不是更有追求。偏生小小年龄非要留恋于那一条玉璧万人枕,半点唇珠万客偿的青楼娼妓,有必要吗?就不怕得病吗?
贾珠看了贾蓉和贾蔷一眼,而后说道:“今日夜赌,是被我抓到的第一次,念你们初犯,罚去祠堂反省三日,抄《孝经》十遍!”
贾蓉和贾蔷本以为会挨一顿板子,没想到只是跪祠堂发抄书,便忙低头认错而后退了出去。
贾蓉又朝赖升说道:“凡是教唆蓉哥儿和蔷哥儿赌博的小厮,打三十大板,若是再犯直接卖出去。还有这天香楼给我锁起来,但凡我在发现一次,你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是大爷!”
赖升忙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虽说贾珠打理荣国府外院的事,但实际上外院的事都是由赖升打理的,贾珠很少过问,今日贾蓉、贾蔷等人聚众赌博,他这个外院管家自然难逃其责。
待赖升下去之后,贾珠方才随着尤氏来至上房,贾珠来至里间,看到贾珍正睁着眼睛,贾珠忙行了一礼,而后说道:“珍大哥!我来看你了,你近来还好吗?”
贾珍依旧是盯着房梁看,没有丝毫反应,贾珠忙朝一旁的尤氏问道:“大嫂子!这是怎么回事,珍大哥怎么看起来比先前还要严重了?”
尤氏忙道:“我昨天就察觉大爷不对经,便请来一名太医诊治,太医说......大爷虽然睁着眼睛,也能吃饭,但这眼睛看不见,耳朵也听不到,这可叫我怎么活啊~”
说着又是不由得泪如雨下,贾珠朝着门口的银蝶递去一个眼神,而后银蝶心领神会,忙来至外间将丫鬟婆子都给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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