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时还整理不完……”瞪着架上尚待整理装箱的书,恩熙顿时感到全身无力。
工人把所有的物品装箱后搬上卡车,明天才会启程送到奥克拉荷马,她本来打算今天先出发,可现在看来,她好像也得明天早上才能出发。
“这样时间会很赶。”瞪着腕表,她喃喃自语。
她跟新房东约好中午见面,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开夜车赶到奥克拉荷马州,到了奥克拉荷马后在车子里小睡一下,然后赶在中午见到房东之前先看过房子,因为她不一定会住在那里……
现在看来,这计划不可行了。
“在这里再睡一晚,明天早上再赶路好了。”她说服自己。
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恩熙想起自己忙了一个下午,还没吃晚餐。
好像真的得多留一晚……
看起来,只好这么决定了!
早晨,天气阴。
叶仲炎抵达奥斯汀,已经是当地早晨八点。
究竟恩熙是昨夜或者今晨离开的,他不清楚,只知道一赶到奥斯汀,恩熙住的公寓已经是空屋。
他迅速找到国际连锁hertz租车公司,找到一部性能十足的跑车,不顾旅途疲惫立即开车上路。
昨夜德州与奥克拉荷马州的交界刚下过大雪,雪深积达一尺……
收音机传出气候报导,叶仲炎关掉吵杂的广播,换成cd音乐。
地上的积雪因为酷寒的天候已经结成冰晶,因为下了一夜大雪的缘故,一般公路上车量十分稀少,因此他不上高速公路,藉以避开塞车。
直至荒凉的德奥边境,车子越少,他的开车速度就越快,尽管在湿滑的融冰路上把车子开得这么快,其实非常危险……
如果不能赶在她抵达奥克拉荷马之前到达,那么他可能错失与恩熙相见的机会。
“我看,她这次搬家,可能打算以后都不跟我们联络,包括你父亲在内。”
叶仲炎想起搭机前,裴子诺对他说的话。
如果恩熙离开裴子诺为她安排的房子,另外择屋租赁,或者她最后选择离开奥克拉荷马州,那么他将可能再也找不到她。
回过神,他冷静地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切除,以避免影响开车时最需要的专注。
然后,叶仲炎将油门一踩到底。
前方将届州际桥,叶仲炎驾着车子准备开上交流道,他持续加速,并未因此放松油门──
绕行弯道之后,车子越过车道上一滩融冰,叶仲炎的车子前胎突然打滑──
车子忽然失控,紧接着以时速约一百哩的速度,从交流道直切上桥,横向越过一部福特老牛车,之后撞向分隔岛──
砰!
那一瞬间的撞击惊心动魄。
因为车速实在太快,即使跑车内的安全气帘在第一时间张开,驾驶人依旧承受了异常的痛苦。
经历第一次强烈的撞击之后,叶仲炎在这一瞬间尚未失去意识。
紧接着,跑车弹离分隔岛,呈三百六十度在公路上高速旋转,之后撞向跑道另一部车子……
第二次撞击之后,叶仲炎终于失去意识。
在医院里,当警车、救护车、消防车的蜂鸣声都归于平静……
直到叶仲炎的手术已经结束。
虽然是冬日,病房外的阳光很刺眼,乍看是个风和日温的好天气,可一出门却陡然感受到刺骨寒风。
从手术室到病房,混乱的二十四小时,时间已经过去一天。
恩熙已经来到奥克拉荷马州,却错过与房东的会面时间,因为她守候在医院,等待车祸伤者完成手术,推入加护病房。
加护病房内充满维生仪器,人一旦躺在一堆仪器中间,看起来总是显得格外脆弱。
恩熙按着胸口站起来,因为车祸撞击,她的胸口有一大片瘀血,还好内脏没有受到伤害。
走到玻璃帷幕前,恩熙可以肯定,病床上的男人的确就是叶仲炎。
三年前,她曾经站在同样的位置,心痛地等他苏醒。
三年过去,那心痛的感觉没有减轻,还多了心酸。
他到美国来做什么?
他为什么会开车出现在德奥州界上?
加护病房里的男人闭着眼睛尚未醒来,他的睡容安详,全身却插满导管。
恩熙知道,谜团必须待他醒来才能解答……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他并没有昏迷多久,在手术后第三天就已经醒过来。
医生来探视过后,证实叶仲炎确实已经清醒,没有持续陷入昏迷,但是他清醒后看恩熙的眼神却很陌生。
叶仲炎从加护病房被转到一般病房的过程中,恩熙一直陪在他身边。
直到躺在一般病房的病床上,他看着她,一直没有开口。
恩熙试着跟他讲话,“你,怎么会来这里?”
三年不见,开口的第一句话,她的声音跟语调都很生硬。
叶仲炎没有表情地看着她,仍然没有说话。
“你撞到我的车子,你还记得吗?”她问他。
他慢慢眯起眼,迷惑地看着她,彷佛她的人跟她的话一样陌生。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的伤口会痛吗?还是你想喝水?”她只好这么问他。
他还是没有回答,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恩熙被他看的很不自在,只好转身拿床边小桌子上的水杯和棉花棒,准备帮他往唇上沾水。
“我认得你吗?”他突然开口却这么问她:“我认得你吗,小姐?”
突兀地停下手边的动作,恩熙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瞪大眼睛回想着自己听到的话,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
“你怎么了?难道你不认得我了?”
遗忘会这么快吗?
三年,就能让他将自己彻底忘记?
然而叶仲炎的神情困顿,英俊的容貌有一丝憔悴,彷佛有非常苦恼的事情突然迷惑住他!
“你、你是谁?”他表情困惑地反问她:“我不知道你是谁……”
看到他的模样、听见他说的话,恩熙的脑子突然陷入一片空白,然后想到某种令人害怕的可能──
“你到底是谁?”叶仲炎眯起眼,盯着她的眼神充斥着一片茫然。
恩熙怔怔地瞪着他,从手指尖开始感到冰冷……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他问:“我……我又是谁?”
他的问话,证明了令人害怕的可能已经成真──
恩熙几乎喘不过气……
她看着他,心痛地看着他迷惑的模样……
之后再也忍不住心痛,她伸手掩住嘴,不能控制地哭泣!
“有时候因为车祸重创,车祸伤患会有暂时性的失忆。”
“这个病什么时候会好?”
“也许一天,也许两天,也许下一刻就好,但也可能患者一辈子都无法回复记忆。”
医生的话停留在恩熙的脑海。
一辈子,有可能他一辈子都不会记起她。